“三弟妹!”郑萍的。
“三嫂!”其余各夫人的。
“三婶?”夜辜星的。
郁凯伦勉强扯出一抹笑,面部肌肉轻微抽搐着,“侄媳妇,今天谢谢你的款待。三嫂体质偏凉,我估摸着应该是……中暑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一步。”
夜辜星看了看天,眸光清澈,表情无辜,“中暑?怎么会中暑?!我已经让人打开了恒温设备,摆桌也是挑的阴凉处,没道理啊?难道,三婶是犯了急症?!”
郁凯伦面色一黑,原本晕倒的某位,睫毛狠颤了两下。
“你三婶她体质偏寒,跟我们不同。”郑萍单手抚着胸口,眼眶通红,看来没少恶心。
“这样啊……”夜辜星目露歉疚,“是我招待不周,怠慢了婶子。不如这样,我让下人打包一份滚热的金蝉花露给三嫂,每日喝上那么一碗,滋阴补阳,对体寒有显著疗效。”
众人面色一变,身体抖得成筛糠,汪敏睫倏地一下坐起,迷茫睁眼,“咦?你们都围着我做什么?还有,我怎么会躺在地上?”
“三嫂,你中暑了。”郁凯伦说。
“我觉得,是犯了急症。”夜辜星一本正经反驳,“不如,把医生叫来检查一下,也好安心。”
汪敏睫起身,强带笑意,面色有些发白,嘴唇哆嗦着,始终不敢去看桌上那一盘盘残羹冷炙。
都说,吃到虫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吃到半条虫——因为,另一半已经被吞到肚子里!
“侄媳妇,今天叨扰了,我身子不爽利,脑袋也昏昏沉沉,就先告辞了。”
夜辜星笑得动容,“三婶千万别客气,您能喜欢就是我的荣幸。厨房还剩了些苏丹和金蝉花,我赶明儿派人给您送去。”
“不不不,我……”
夜辜星眼眸微沉,轻叹一声,“三婶是嫌弃我的东西不好,入不了您的法眼吧?算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枉做小人。”
“侄媳妇,我不是那个意思……”汪敏睫急得快哭了。
“那三婶是什么意思?”夜辜星目光幽怨。
深吸口气,汪敏睫唇角抽动,“既然如此,那三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夜辜星笑逐颜开,“三婶答应了,那我也不好厚此薄彼,好东西,自然应该共享,放心,各位婶婶都有份。”
“……”
“怎么都不说话?唉,看来是真的嫌弃……”
郁凯伦干笑两声,“那、那敢情好。”
“是啊,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侄媳妇真是孝顺。”
“蕙质兰心……”
就在一片夸赞声中,各位夫人退场离开,只是步伐不若来时优雅,平添踉跄,慌乱无章。
这时,被邓雪遣去问候纪情的丫头回来了,见人走席散的场景微微一愣。
“老夫人情况如何?”邓雪走到她面前。
“我没见到老夫人,是平嫂传的话,只说让夫人耐心静候,等她送走客人,便来赴宴。”
“哦,原来如此。”夜辜星笑容浅淡,难辨喜怒,抓了面前的汤匙兀自搅动着,“只可惜了这一大桌美食……”
邓雪眼皮一跳,看着夜辜星面不改色地挑出汤里漂浮的蝉衣,刚压下去的呕吐之意又卷土重来。
夜辜星瞥了她一眼,邓雪脊背发凉,心惊胆颤,连忙绷紧的身体,咬牙死撑。
“好东西自然要孝敬长辈,既然老夫人没空,那就让厨房打包了送去,也算是我这个做媳妇的心意。”
邓雪忍笑,瞥了眼一旁低眉敛目的小丫头,“夫人真是孝顺,老夫人一定很开心。”
“当然。”
“趁热打铁,不如现在就送过去,也好让老人家尝尝鲜。”夜辜星善解人意,笑得分外端庄。
邓雪点头,“还是夫人思虑周全。”目光转向那传信归来的丫头,吩咐道:“你去拿几个保温盒。”
“是。”
待饭菜装整完毕,邓雪放下筷子,给一排并开的七八个盒子上盖,最后叠起来,放入特制的保温袋中,递给那丫头,“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跑一趟了。”
那丫头颤抖着手,犹豫着究竟接还是不接,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些菜都是吃剩下的吧?!
似是没看出对方惊讶愕然又难以置信的表情,邓雪笑容自然,表情大方,“有问题吗?”
“没……可是……”小声嗫嚅,细若蚊蝇。
“既然没有,就接着呗!”
颤巍巍接过,如同受惊的飞鸟。
邓雪转身,想了想,脚步一顿,又转回去,看着她,似笑非笑,“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老夫人手里,毕竟,这也是我家夫人的一番孝心。”
丫头面色愈发惊惶,给老夫人送别人吃剩的东西?!这……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记住了吗?”邓雪皱眉,声音陡然拔高,她本就是个不怕事的性格,只要后台够大,没什么不敢做,只是别搭上小命就行。
如今,夜辜星给了她指手画脚的权利,不用白不用!
再说,若是她不好好表现,分分钟失业下岗的可能。
“记住了!”那丫头脖颈一缩,虽然牙齿打磕,但声音却大了几分,倒像被人踩着脖子逼出来似的。
“去吧。”邓雪挥了挥手。
“是。”
“等等!”
丫头脚步一滞,下意识抬头看了夜辜星一眼,触及那双清亮深邃的瞳眸,狠狠一惊,复又垂首躬身,隐约可见其颤抖的双手,“夫、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哦,我只是觉得你面生,好像没见过。叫什么?”
“……湘绣。”
“嗯,名字不错。”
“……”
“在主宅工作多久了?”
“三天。”
“夫人,是人事部派来的。”邓雪压低声音,附耳低言。
笑意渐深,夜辜星看了她一眼,“这样啊……”
轻若弦动的尾音缥缈袅远,落在湘绣耳中,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森寒,她下意识缩起脖颈。
“夫人她……很美。可是,除了美,她身上……还有一种我们都没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