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翳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赞许,不过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修路是好事,但千万别为了修路而修路,要根据实际情况调配资金,太差了不如不修,太好了白白lang费钱。还有一定要注意质量,别钱花了修出豆腐渣工程,两三年就坏了。还要注意对农民的协调和赔偿问题,既要取得他们的支持,要不能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我们修路是为了造福乡里,不是为了侵占他们的利益。”
这些话原本不该由冷云翳来说的,不过他实在有些担心,刘建军拿着自己的话无限扩大,为了修路而忽视了其他方面的问题,出发点是好的,可要是有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好心办成坏事情。国内这样子的事情屡见不鲜,上头制定下来肯定是为民利民的,但各地政府为了各自的小算盘,经常是曲解扭曲,搞得不伦不类,最终得到的只能是反效果。为此他不打不再敲打一下刘建军。
刘建军也不是第一天混官场了,冷云翳的意思他如何不明白?对于冷云翳的善意指点,他心中更是一阵窃喜:这冷市长是不是已经把我要当自己人了?要不然怎么会和我说这些呢?想到这里,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脸上的笑容,灿烂夺目,仿佛又年轻了二十岁一般。
他急忙从兜里掏出本子和笔,工工整整地把冷云翳刚才的话记了上去,恭敬地说道:“冷市长的指示我一定严格执行。当初冷市长在苏祁修路,极大方便了百姓的生活,还拉动了经济发展,老百姓无不竖起拇指夸奖,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典范。我这次也东施效颦一把,把这件事情做好,不辜负领导的厚望。”
这话既是在拍马屁,又是在**裸地表忠心,对此冷云翳是笑而不语。苏祁修路是自己在任时的一项政绩,别人可以拿来说,可自己哪有自己说的道理,那不成了吹捧了吗?
车子还没有开到岔路口,北京吉普上就下来了五六个人,恭恭敬敬站在路边,望着缓缓驶来的二号车,心头都是疑云丛丛,这冷市长一声不吭跑到这穷乡僻野来干什么呢?难不成有什么连自己都不晓得的大事?要不是一个办事员出门无意间看到了市里的二号车,急忙跑回了乡政府汇报,他们还全都蒙在鼓里。
不过既然晓得了就不能装不知道,即使领导没有说,但是要有一天话传到了领导耳朵里,还不定领导怎么想呢。好在这乡间的路虽然多,但能够供车子通行的就只有条路,而且由于路面有些泥泞,车子驶过的痕迹很是清晰,他们于是跟着车轮的痕迹寻过来了。
乡长冯玉华站在最前面,个子瘦瘦高高,穿着也很普通,四十多岁的年龄,但由于风吹日晒的,脸上很有些沧桑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哪里有半点乡领导的风范?
他是太和乡本地人,冯家也是当地的大家族,直系旁系人多得不得了,虽然改革开放那么久了,家族之间的凝聚力有所减弱,但势力还是不可小觑。在有些农村,家族的分量甚至可以超越政府,在家族的支持下他这个乡长做得也很是称心。上届乡党委书记调到城里去后,原本以为这个职位是自己十拿九稳的囊中之物,家族里连庆功宴都提前摆了,没想到最后洪刚却很强势地把刘建军推了上来,让他的算计成空,郁闷不已。不过洪刚毕竟是市长,而冯家再有势力也只是集中在太和乡,胳膊拧不过大腿,他郁闷归郁闷,也没有法子。
洪刚的倒台似乎又让他看到了希望。刘建军算是洪刚的人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冷云翳市长上来也不一定喜欢洪刚的人把持着这太和乡一把手的位置吧?经过这么多年的打拼,冯玉华对大势和火候的掌握,以及借力打力的技巧,那都不用怀疑的。
他满心希望地等着,可上头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是自己预计错了不成?他很是疑惑地琢磨着其中的玄妙,直到有一天和下属一起吃饭,下属无意间的一句话:民不举官不究,顿时让他心头豁然开朗,是呀,以冷云翳的身份,没有什么切入点上来就打压异己影响多不好呀,自己想要上位,也不能干等着呀,要积极行动起来,自下而上为冷市长提供契机,那冷市长才好下手呀。
于是他开始上串下跳起来,希望能把刘建军搞走,这里毕竟是太和乡,是冯家的太和乡。冷市长的强势是众所周知的,不过要想靠上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次冷市长来太和乡,自己有没有可以利用的机会呢?正好刘建军不在,自己也有了充足的理由把他撇下,嘿嘿,到时候你就等着哭吧!
冷云翳曾经长期生活在社会的底层,知道民间的疾苦。良知和正义感驱使着他在大是大非上不会有任何的妥协,真要让为恶者彻底的逍遥法外,结果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不过他并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本着良心做事,不经意间和洪刚发生了冲突,可在大上上下下干部的眼中,就是争权夺利的结果,这也实在是无奈之举,总不能给大家解释自己没有那种想法吧,那只能是越描越黑。
二号车缓缓停在他的面前,他立即收拾好情绪,抖擞精神准备给冷市长一个好的印象。
期待已久的车门开了,可车上下来的不是冷市长,而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乡党委书记刘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