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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因达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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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了,真的说过了。人家吴素玲再怎么说也是谈论的爱情,可关应天一张嘴,完全变成了人身攻击。所以说,此后半个月关应天害头疼病完全是活该。

谁家姑娘也受不了这个,吴素玲哽咽着,夺门而去。千不该万不该,关应天喘了半天粗气,一脚踢倒书桌,竟也是摔门而去。

其实后来吴素玲也忍着委屈回家来想要跟应天谈谈来着,可一看到冷冷清清的婚房,歪在一边的书桌,素玲她哭着鼻子收拾东西又走了。

其实后来应天也觉得自己很过分,想要回家哄哄素玲来着,可他发现吴素玲竟然收拾东西走了,莫名其妙的又生了一阵闷气,居然将自己的电脑衣衫也收拾走了。

再后来,两人好算是碰面了。素玲冷冷说:“关应天,咱们别结婚了。”

关应天拿起结婚证,装模作样就要撕,素玲冷笑说:“关应天,少玩这套,三天后,咱们民政局见!”。

还有一星期就是婚礼,可明儿个却要去退结婚证。关应天这小子,除了用快餐杯冲咖啡喝真的就没别的法子了。

“关经理,外面有人找。”新来的前台小苏笑容甜美。刚刚走出校门的小苏还分辨不清部门经理与客户经理的区别,由此可见,在小苏弄明白客户经理只不过是个最底层的岗位之前,仍会对关应天保持礼遇的。

应天很珍惜这种礼遇,他慢条斯理啜饮一口咖啡,品位片刻,这才装模作样地说:“请他进来。”

小苏甜笑:“他不进来,他还在楼下等着您去结的士费呢!”

“嗯?结的士费?”

“是的关经理,找您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小苏说:“他自称是您的表弟。”

表弟?张鲁阳?应天顾不上等电梯,一路小跑奔下七楼。写字楼大厅外,五百公里之外知名学府某市一中体育特长生张鲁阳裂开唇间两道茸毛,笑呵呵大喊:“表哥!我在这儿!”

趁着表弟急匆匆跑向厕所的空当,关应天飞快拨通家中电话。电话里母亲的语气十分惊愕。

“什么?鲁阳来了?你姨怎么没给我说?”母亲陡升几分焦急:“我知道了!你姨和你姨夫离婚那事刺激到孩子了!鲁阳这是离家出走了!应天你听我说,你们年轻人好沟通,先别着急回家,你得先劝劝他,别让这孩子干傻事!”

关应天被吓出了一头汗,领着表弟回了办公室。客户部主管是六零末,家中恰好也有一个读高中的孩子。应天说了一番缘由,主管大度的表示理解、豪爽的从客户接待室冰箱中取出一罐可乐赠与鲁阳、并且慷慨批准关应天带薪休假一下午。

吃完必胜客,应天实在想不出除了网之外还有什么地方能够让高一同学感到有趣,无奈网并不是一个谈心的好地方,应天只好领着张鲁阳逛古迹。

他想多了,对于少年张鲁阳来说,只要是新鲜没见过的景物其实都还不错。应天忐忑,鲁阳却兴致勃勃。

感觉出鲁阳表弟的亲情还算畅快,关应天沉吟着说:“弟,你怎么看待婚姻与自由?”

“啥?”鲁阳纳闷:“我又不结婚,我想这个干什么?”

应天斟酌着说:“现在的婚姻,承担了太多本应由社会共同承担的责任,所以呢,处于这样的婚姻生活中,很多人都会感到身心疲惫,你能理解吗?”

张鲁阳努力思考并回答说:“哥,你是说……养老、医疗、教育、买房什么的都很花钱是!多数家庭挣得不如花的多是!”

“是,但不仅限于此。”关应天说:“压力的宣泄,对社会不公的控诉,有时候都需要婚姻的另一半来倾听来承担,当然,需要接受的垃圾与糟粕还不止于此,毕竟现在社会上不可言表的负面情绪太多了。我的话,你能听明白吗?”

鲁阳艰难回答:“呃……就是两口子在外面受气然后回家吵架什么的!”

关应天说:“吵架只是个表征,内心的煎熬才是最难以忍受的。没有婚姻的束缚,很多棘手的事情是可以用逃避来应对的,但是陷入了婚姻中,你逃无可逃。即便是你内心承受能力无法应对的事情,你仍要被迫着去承受。于是,有些追求自由的人,就会产生一种决绝的选择。而对于这种选择,你应该学会去理解,去尊重。你应该懂得,即便是你至亲之人,也并不欠你什么,而对于自己的至亲之人,你必须要加倍的理解,加倍的尊重,却不是自私的……”

“哥!”鲁阳一脸苦恼:“你想说什么就直说!该不会是你和嫂子……”

“啊?!我没事!”关应天惊叫:“我是在劝你呢!”

“我?你劝的什么我根本就没听懂啊?你想说什么啊?”

“你……”关应天偷偷抹了一把汗,教导说:“你偷偷的从家里溜出来,想过你妈妈的感受没有?”。

“我妈?我妈怎么了?哦!我明白了!你以为我离家出走了!为我爸妈离婚那点破事离家出走了!”张鲁阳拍了一下大腿,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我至于嘛!十年前我就觉得他们俩该离了,磨蹭到现在我都替他们累得慌!我出什么走啊!”

“啊!?”关应天震惊了:“那……你怎么偷偷跑到我这……”

“哎,要提前给大姨说了,她又得接站又得忙活吃喝的多累啊!没提前打个电话,是我和我妈商量好了的!”张鲁阳洒脱说:“你不是要结婚嘛!怎么着都得来喝你的喜酒,正巧放暑假我闲的也没事,我妈就叫我早来几天给你帮帮忙!我妈她下周四就来,等喝完你的喜酒我们娘俩一块回去!”

“嗨!这事闹的!”关应天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瞎操什么心啊!”体育特长生张鲁阳拍打着矮他半头的表哥,说:“不过,表哥,从你刚才的话里我发现你的心理不怎么健康啊!你和表嫂之间,真的没啥事!”

母亲欣喜的拉着成长为大小伙子的外甥在屋里说话,关应天摸了父亲半盒烟,偷偷溜出家门。

烟劲头真足,乌黑的焦油沾到唇上一阵阵的辛辣,对本不会吸烟的应天来说,尤其如此。

冷不丁,烟被一支大手从背后夺去。应天一回头,是父亲。

老关皱着眉,怒气冲冲:“素玲的母亲给我打电话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数!”

骤然,应天的眼圈就红了。他把脸扭到黑影里,压着嗓子说:“你别管,你又不懂。”

父亲理应不懂的,他连给孩子取名这种事都能出错,对于感情他又能懂什么?当年初为人父的老关非常怀念在南京军区服役的那段岁月,竭力思索后给儿子取了个与南京有关的名字——应天。不过北宋的南京是应天府没错,可如今的南京在北宋叫江宁府。

父亲一把掰过应天的肩膀,粗暴的夺走了他的钱包。老关抽出关应天的身份证踹自己裤兜里,指着儿子鼻梁,说:“明儿中午,接素玲回家吃饭!”

关应天不严肃的笑了。在即将离婚的前夕,当着素玲的面嘿嘿地笑了。

没办法不笑,前面那对离婚的实在是太逗了。工作人员指着小两口的鼻子,训斥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又来了!结婚八个月,离了三次,复了三次!你们知不知道婚姻是神圣的!你们知不知道你一离一复的我们工作人员得敲打多少字!你们知不知道,光你们俩就把你们居委会的离婚指数拉高了百分之三十!给我出去!”

关应天还在傻乐,工作人员已经在叫号了:“下一对儿!”

脸色苍白的吴素玲果断起身,关应天赖在椅子上没动身,小声嘟囔说:“我没带身份证。”

吴素玲转过头瞪了关应天一分钟,眼泪嗒嗒就流了半脸。她腿一软,坐回了应天身边。

工作人员见多识广,不但不催促,反而溜到办理结婚证那边去讨要喜糖吃了。小小的走廊过道里,就只剩了两个老成持重的人儿。

“关应天,你这两天看报纸了吗?”素玲抹着泪,倔强说:“报纸上说了,达芬奇家具是伪洋货!它就是东莞长丰家具厂造的!”

关应天搓着脚尖,小声说:“我知道我错了,那天我说话难听,你原谅我。我知道你辛苦买桌子就是想让我高兴,你……的手还疼吗?”

素玲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泣不成声的说了个:“疼!”

“那我给你吹吹。”

工作人员直到最后也没再回来。关应天搂着素玲的肩膀走出了狭小的长廊,明媚的阳光照耀得他喜不胜收。感触着掌心处的柔软,这小子忽然又不自觉的琢磨:要是今儿带了身份证呢?

老年人的智慧,他捉摸不透。反正,他的头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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