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在广陵郡主身边坐了下来,面上虽然依旧保持着娇俏的笑容,可是心里却无比庆幸自己中途改变了主意。看方才母亲骤然转晴的脸色,让她更加肯定自己此举没有做错。
之所以会中途改变决定,一是她心中知晓这样的场合自己如果不出现的话,的确是失礼于人前。毕竟当初既然接了皇后的帖子,如果不出现在宴席上的话,指不定被有心人拿来做什么文章。而第二个原因就是,箫景元执意要为她请太医来诊治一番,阿欢被逼无奈,只得来了凉渊亭。
阿欢知晓自己母亲和淑妃之间的恩怨,况且她也是重生之人,在察言观色上自然比同龄的姑娘们更强,很容易就看出来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看到广陵郡主脸上隐隐的微笑,明白此局应该是母亲占了上风,于是心底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郑皇后看着坐在下首面色不虞的淑妃,心中冷笑一声。这淑妃和她皆出身本朝世家,平日在宫中就没少明争暗斗;淑妃今日在广陵郡主那里吃瘪,郑皇后比谁都乐意看到这样的现象。她看了一眼坐在母亲旁边犹如一根水嫩青葱一般的阿欢,带着笑意开口道:“阿欢,今日在宫里迷路,说明来的次数还不够多呢。日后可要常来玩才好。”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能常常进宫的话,想必有人会高兴地连饭都吃不下了!”
她本意指的是永嘉公主,可哪知永嘉和阿欢因着方才发生的事情,都觉得郑皇后说的是太子箫景元。阿欢冷不防听到郑皇后这么说,不知做什么反应是好,于是笑容渐渐淡去,微微蹙眉,垂下头去不说话。
而永嘉看到阿欢这幅模样,以为她是害羞,于是更开心了,拍手笑道:“母后英明,此举甚好!”然后冲阿欢笑道,“以后你要是进宫的话,我们就可以同榻而眠了!”
郑皇后由得永嘉闹腾,只是她身居后位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常人可比。她看到阿欢听到自己的话后,原本脸上的笑容不复存在,永嘉又是一脸揶揄之色,不由得心下怀疑:她们二人反应奇怪,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晓的事情发生?只是她素来定力好,虽然心中怀疑,可是脸上的笑容还是十分亲切:“人长大了就是不一样,且不说阿欢,单说洛陵的一对姐妹花,相貌清丽,简直让人看了就心生羡慕!”
荷姐儿和莲姐儿赶忙并肩起身,连声道不敢。洛陵郡主坐在姐姐的下首,看了一眼阿欢,半真半假道:“娘娘不知道呢,有阿欢珠玉在前,我这两个丫头在阿欢面前,简直都要被比到泥里去了。”语风一转,“只是阿欢原先性子很是冷清,不知道是长大之后,人长开之后性子也变和软了,还是一夕之间的变化。这转变之快,让我这亲姨妈见了之后都觉得十分惊讶,想必是有什么奇遇呢。”
洛陵郡主这一番话,听起来像是在夸赞阿欢,实际上是在说阿欢的性子忽热忽冷,阴晴不定不好相处!
广陵郡主刚刚转晴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什么奇遇?不就是变着法在说阿欢最近发生了一些难以示于人前的事情吗?往好听了说,是长大懂事;往不好听了说,那就是见鬼了!虽然她也很是奇怪阿欢今日的转变,可是妹妹这样拆自家人的台,也太没规矩了!
可是洛陵郡主毕竟是自己妹妹,有些话,回去说也无妨。广陵郡主的眼角瞟过洛陵郡主,声音淡漠:“洛陵,娘娘是在夸荷姐儿和莲姐儿,你不好好谢恩,将话题扯到阿欢身上做什么?”
洛陵郡主听到姐姐并没有唤自己的闺名,反而唤自己的封号,就知晓姐姐生气了。她比广陵郡主小不了几岁,自小同姐姐一起长大,情分虽然非比寻常,可是……她想起母亲对姐姐和阿欢的喜爱,还有莲姐儿曾经说过的话,咬了咬牙心一横,言辞犀利地反驳广陵郡道:“姐姐此言差矣,阿欢虽然不是我的亲女儿,可是我关心她的心是同亲生女儿一般无二的。”她接着又对在场其他世家命妇们道,“阿欢方才之所以来得晚,其实不是迷路,实际上阿欢在宴会即将开始的时候,就派人告诉姐姐自己不舒服,歇在永嘉公主的殿内了呢。”
——广陵郡主不曾想妹妹竟然翻脸如此彻底。方才桂香来找自己回话的时候,洛陵郡主的确是在身边没错,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妹妹会突然拿此事说事,反咬自己和阿欢一口!
广陵郡主的一双美目迸出冷冷的光,直射向洛陵郡主:“洛陵,这是什么场合,岂是容你胡唚的地方?还不赶快向众位娘娘夫人赔罪?”
听到姐姐半威胁半教训的话,洛陵郡主心底渐渐浮上一丝恐惧,可是如果办成此事之后,随之而来巨大的利益也让她立刻就将这一点恐惧抛在了脑后!她缓缓转头,对着阿欢冷笑道:“阿欢,你如实地告诉姨母和皇后娘娘,在来凉渊亭之前,你都是和谁在一起的?”
听到洛陵郡主这么问,阿欢终于明白她之前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了!前面的话其实都是可有可无的,目的是为了激怒广陵郡主,好让她自己打蛇随棍问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