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正和卡拉米一起给其他船只发信号,“胜利”号的指挥权已经移交给了大副,所有人都上来了,甚至连穆秀才和卡洛斯大夫也在;负责午夜值班岗,本来应该正在睡觉的人们也都聚在一起,除了“早上好”以外,他们没有说一句话。
“伙计们,动作快点哈里先生,麻烦你的人固定炮架。安德鲁,锚架固定完后降上桅帆,动作要快……时间来不及了”
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清晰可见的海平线,现在变成了一种黑黑的紫色。整个天空翻卷着深铜色的巨大云团,朝各个方向以奇怪的、不自然的速度移动。
紧接着,闪电连续不断地在各处闪烁,在船尾方向的远处,空气中轰响的雷鸣震颤着渐渐移近。陡峭的、不规则的海面,掀起庞大的碎浪,就好像非常强烈的大风在鼓荡着它们似的。事实上风并不算太大,但却来得很急,在缆索之间呼啸着,发出尖锐刺耳、惊心动魄的声音。
上桅杆已经被降了下来,放在了甲板上,所有水手都忙着用双股艇索,固定吊杆上的小艇,忙着送上防护支索、支桅索、转帆索、后支索,给大炮套上驻退索,用柏油帆布盖住船头舱口和舷窗,再钉上扣板……
穆秀才发现一根绳索好像有些松动,连忙沿着跳板向船头跑去。从跳板到船腰只有不到六英尺高,但他却被异常猛烈地抛了下去,头差点撞在一门大炮的铁制驻退索上。
董南大吃了一惊,连忙让哈里派人把他扶下船舱。这时候,人们还没来得及把主桅中桅杆降下来,一阵温暖的倾盆大雨便砸到了船上。穿过桅栓孔的保险索崩裂了,暴雨令人几乎无法呼吸,更不要说睁开眼睛了。刚放亮的天也突然黑了下来,就像漆黑的深夜。
风从四面八方疯狂地吹着,雷电在头顶上轰鸣。令人无法置信、难以解释的陡峭海浪,以巨大的力量喷溅开来,就像要把船吞噬一样——海浪喷溅,好像下面有暗礁似的,但船上所有测海深的绳索都测不到海底。
除了这些,还有更为出奇的事:水龙卷也突然倾倒在他们惊愕的头顶上,有几分钟把主甲板变得和海水相平;雷鸣接连不断地在四周轰响,闪电在牙樯和锚架间不断闪烁。
正常的时间观念已经彻底消失了,刚才那一系列权宜之计和紧急措施,在惊人的雷击和雨水的入侵下无一幸免。而在雷击和雨水的间歇,他们还要系紧松脱的单桅艇、罗经柜和吊杆。
在这段惊心动魄的时间里,水泵也一直在拼命地工作,摔出成吨的海水,而海洋和天空又重新把水摔了进来。但尽管如此,在水泵上工作的水手和陆战队员们却是最少被骚扰的,虽然他们必须站在齐腰深的水里,干到直不起腰来,经常被飞溅的水花,和比水花还多的雨水呛得半死,但至少他们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而对甲板上的其他人来说,每时每刻都是重新开始的危急状态,每时每刻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闻所未闻的、险恶惊人的事故随时会有。比如狂风刮倒主桅中桅杆;比如捉摸不定的海浪,把一跟不知什么时候刮进海里的圆木又摔到船上;比如甲板上的其它什么东西被刮起,在大桅支桅索里或其他部分谋杀般地来回扫荡……
与此同时,同样捉摸不定的暴风,把“胜利”号仅敢扯起的结实小帆变成了逆帆。让船突然停了下来,就像已经触礁了一样,导致船身倾斜得非常厉害,很多人都以为它就要沉了而事实上只要迎风面有一门大炮松开,在这个极端紧张的关键时刻,大炮必然会把船舷砸穿。
整整持续了四个多小时,暴风才有了方向,人们才稍稍可以看出一点暴风的意图。回旋着、转折着、没有形状的狂风终于朝北方和西方吹去,紧跟其后的是郁积已久的东南风,虽然它充满着间歇发作的暴雨和偏向的飑风,但还是以巨大的力量吹着,最终引起庞大的海涌。
这是非常厉害的暴风,非常非常厉害的暴风,另外还有从船尾方向涌来的大浪。但这些却是他们在海上无法避免的,甚至习以为常的事情。
“杰克,非常抱歉,我都没来得及跟托马斯说再见。”
风暴所造成的灾难性后果,直接导致托马斯指挥的“艾迪”号不见了伯爵蹒跚着走到破败的后甲板上,一脸沮丧到极点的表情。
“上帝会保佑他们的,说不定他们已被风刮到我们前面去了。”
六艘船剩下了五艘,其中还有一艘无法投入战斗的商船,董南同样忧心忡忡。解开腰间的救生索,才发现甲板上从前面到后面都是一片凄凉。“胜利”号只扯起收缩帆篷的中桅帆和三角帆缓慢航行,缆索的末端飘动着,到处是断裂的圆材和索具,它们所发出的声音比通常降低了整整两个音阶。
前面的“黑珍珠”号同样萎靡不振,慢慢驶过靛蓝色的海面,船身混杂着泡沫和碎浪的白色细流,而后面的巨*却紧跟着,一浪比一浪高,甚至能打到后桅楼的高度。
………………………………………………………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