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对曲宁萱震动不可谓不大,最令她感慨得是,圣王在说这些的时候,既没有像暴户一样炫耀,看,我出身不如你们,现在却比谁过得都好:也没有用带一点委屈和自卑的语气说,你看,我奋斗了这么多年才,才能和称们平起平坐……他始终是用一种平静的,仿佛讲述局外人故事一般的语调淡淡道来,却越让人难忘。
鼻宁萱沉默了半晌,才问:“您的身世应该没人知道?否则他们早就拿这些来做文章了。”
“我从未隐瞒过自己的身世,只是没人敢问。”玉清微反问“难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悟出这种东西?”
虽然玉清微的语气没什么变化,曲宁萱却知道他不大高兴,便微笑道:“我们必须将自己当一回事,却又不能太将自己当一回事。倘若走得太快太急,就得停下来想想,我们最初的目标是什么,才能继续往前走,对不对?”
玉清微听见曲宁萱这样说,态和缓了一些,并轻轻点头:“正是,权力这种东西,你不用畏惧它,当你看不上它,不去用它的时候,它就什么都不是。”
1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活着没意思。1
1圣氏一脉挑选少主的方法很特殊,完全是大奖临头式的,我的父亲不过是旁系庶子,母亲也是旁系庶女,两个不受重视的小人物凑在一起,整日唯唯诺诺,看别人眼色地活着。
作为他们的次子,我在七岁之前也习惯了这种小人物的活法,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下去。谁料一朝巨变,我的资质竟与初代圣王一样,顿时一步登天,成为圣家的少主,苍茫雪山的希望。谁都要揣摩我的心意行事,我略略皱眉,底下人就战战兢兢,不住阿谀奉承。父母靠我不知攫取了多少利益,温情的面容却变得无比丑陋……1
1他们都说,我能带着圣家攀登上全新的高峰,可圣家煊赫至此,想更进一步,就只能动北方草原对中土的战争了。为了自己的野心,就要让族人流血,去进行一场或许不会胜利的战斗?权力这种东西,真有这么好,好到只能多,不能少吗?1
当年的玉清微,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为生活而奋斗的少年,他嗤笑圣琉尘的思考与探索,不理解圣琉尘的迷茫与痛苦,他始终认为这位大少爷日子过得太闲,脑子出了毛病,倘若让圣琉尘天天干脏活累活,这家伙才没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后来圣家被他所灭,玉清微成为了新一代的圣王,面临同样的处境,渐渐厌倦的他开始思索,也终于明白了圣琉尘当时的感受。
父母的巨大变化,长辈的狂热理想,旁人的尊敬奉承都是束缚圣琉尘的枷锁。这个聪明绝顶,心思却透彻无比的少年痛苦于熟人的改变,并不自信地认为,自己终究也会变成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怪物,他甚至已经洞察到那令自己窒息的未来、居于冰冷的王座上,每一个命令都带来鲜血与牺牲,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恋人,以怀疑地眼光看待世界,以恶毒地想法揣他人,以……所以,明知后果如何,圣琉尘还是放走了玉清微,也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只有沉迷于拥有权力的快感中,才会渐渐依附它,最终无法摆脱。”玉清微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这一刻,他并不是在冰冷地高台上,吹着夜风,与曲宁萱交流。而是透过几年的光阴,回到那个难得明媚的下午,抬起头,对懒洋洋坐在树上晒太阳的好友轻声诉说。
倘若当年我不是嘲讽于你,而是从你的角认真思索,结果可会有所不同“我原以为圣王陛下不解风情,未曾想到,陛下竟心有所属。”两人各自陷入感慨与回忆中时,绯翎款款走上台阶,她明明能让自己的脚步轻到无声,却故意踩重一点点,让下方被凿空的台阶出乐曲般清脆悦耳的响声。
这位绝代佳人以羽扇遮挡盈盈笑意,目似横波,温柔婉约又隐含万般魅惑。她的声音从骨子里透着一股酥软的意味,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撤娇,令男人心动神摇,可在场唯一的男人,却将右手按上了刀柄,曲宁萱也微微皱眉,略带无奈地说:“绯翎,为何在你眼中,一男一女就只有那么一种关系?”
“谁说的?在我眼中,男女之间的关系可是多种多样的。”绯翎刚想说得尺再大一点,却敏锐地现玉清微快要拔刀,立刻见好就收。只见她露出一个颇为暧昧地笑容,对曲宁萱说:“玉璇妹妹,最近又来了一批好货色,我带你去看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