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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本大爷——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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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看能发现拐杖处有细线与她缠绕在一起。

“你把小少爷怎么了?!”小野暗道不妙,他只想着趁机一举拿下这人,却不知这人轻轻一碰迹部景世也会让迹部景世遇到危险。

“呵,现在放老身走,兴许老身还会给你们解药。”秋元婆婆威胁小野。

她给迹部景世下的是死蛊。

无解。

解药一说无非是糊弄这些拿捏不准,不知情的人。

小野本想答应,可诧异地看到迹部景世如灵魂般变成光点,满脸不舍与痛苦,没等他说上一句话,就化为空气,连灰都没剩下。

“啊——”要保护的人没有保护好,他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在殉职前,他要杀了这个人!这个妖怪!

为什么只是碰了一下,就能让人连灰都不剩下!

赶来的援军在门口对上川岛浅香剩余的势力,杀得片刻不停。

小野却在室内一场恶战。

出其不意他才能稍微伤到秋元婆婆,现在他现身,对上秋元婆婆更是处处不讨好。

他不知道秋元婆婆使得什么妖法,竟然让他浑身的力量一点点消失。

秋元婆婆带了很多虫卵,对上小野她很轻松,可她很奇怪,迹部景世为什么会在消失。

死蛊顾名思义,就是让人死去的蛊,中蛊之人在中蛊后一刻钟内都如同常人,一刻钟时才会七窍流血而死,一刻钟后,内脏被蛊虫啃光,半小时后,尸体只剩白骨,一个小时后,才会连骨头都不剩。

没道理中蛊瞬间就灰飞烟灭!

虽不知是哪里出了错,但她也没必要在意过程,结果是死亡便好。

她也不用担心秋元家的秘密现世,也不用担心自己的那些孙儿孙女出事。

而她,将会重新执掌秋元家,回去过她逍遥自在的生活。

拐杖击中小野膝弯,秋元婆婆收手,胜算在握地道:“死心吧,你中了化骨蛊。”

化骨蛊和死蛊最后并没有差别,都是让人灰飞烟灭。

唯一的区别就在过程,化骨蛊是立刻启动,蛊虫从骨头开始啃,人一时半刻死不掉,当骨头全部消失,人变成一滩软泥血肉时,蛊虫才会把这些血肉吃光。

比死蛊要死的痛苦。

伤了她的人,她没必要让人好受。

“我会死,你也活不了。”小野知道自己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过秋元婆婆的黑手,便不再束手束脚,冲上去抱住秋元婆婆,任她怎么用线割断他的手指也不松开。

没有手,他还有嘴。

对准秋元婆婆的喉咙口,他狠狠咬下去。

牙齿是人体上最坚硬的骨头,抱着必死的决心咬住敌人的要害,他自然不会松口。

秋元婆婆终究是人,哪怕她自己的身体有剧毒,旁人碰到会死,此刻被咬住要害,也无法动弹。

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骇然与不敢置信,花最大的力气将双手覆在小野脸上,袖子里的蛊虫顺着爬到小野脸上,几秒间就将他脸上的肉啃尽,只留一双惨白的牙齿还咬在秋元婆婆的喉咙口。

松!松口啊!混账小子!松啊!

秋元婆婆眼睛瞪得快要脱眶而出,映入眼帘的是森白的头盖骨。

被啃食掉脑子的小野提前结束被化骨蛊啃掉骨头的痛苦,只是那口牙依旧不松。

秋元婆婆失血越来越多,她无力掰开卡在自己脖子上的骨头。

后背贴在地面,空调还在吹冷气,沁骨般寒。

老身……老身……被利用了。

森川那个女娃娃……早知道她不可能活着回去……

她……怎么会以为自己能安然抽身……

啊!

不甘啊!好不甘啊!

秋元婆婆想要喊出自己的痛苦,可是她不仅发不出声音,更无法阻止生命的消逝。

一个小时后,酒店外的人终于把川岛浅香剩余的势力全部克制住,也见到了他们担心着,等待着的人。

迹部景吾和板垣默语姗姗来迟,见酒店外的战况是他们获胜,心下稍微安心一些。

只是两人的那份不安依旧浓重,这点安心根本无法消除他们的顾虑。

在月神调走的那队人找到他们时,他们就加快速度往回赶。

提着心,走进酒店,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景吾,放心,小野很厉害,能够保护好景世。”板垣默语安慰的话语刚说完,就顿住脚步,看见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倒在房内。

尸体边上有孩童大小的蛊虫蠕动肥胖的躯体,没有眼睛的头仰着,看向他们。

“别进去!”迹部景吾挡在板垣默语身前,猛然关上房门。

“让我进去!这是景世的房间!”板垣默语撞开房门,蛊虫不知何时已经蠕动到门前,突然打开的房门把它夹在门后。

“嘎叽”一声,被夹碎。

迹部景吾上前捂住板垣默语的眼睛。

板垣默语挣脱开,发生了什么,她要亲眼看!

蛊虫内还未消化的血肉骨头混合在一起,飞溅在地上、墙上,门背后更是狼藉一片。

板垣默语险些吐出来,一张脸煞白,强忍着生理上的痛苦,她踩着干净的墙面和地面,跃进房内。

“默语!别动!你脚下有东西!”迹部景吾喊出声,头皮一阵阵发麻。

板垣默语没动,低下头看到脚边上的碎尸块上,蘸着一层白乎乎的东西。

密密麻麻,是虫卵。

小心着,环顾房内一圈,板垣默语退出来。

“景世不在。”

迹部景吾连忙拉住板垣默语的手,同时将房门重新关上。

“本大爷去问人。”

他们都不相信景世被那种恶心的东西吃了。

他们不相信景世会死。

“嗯,我让竹本阿姨过来,让她看看怎么灭掉这些虫。”板垣默语真的笑不出来,眉头紧蹙,神经紧绷。

迹部景吾和板垣默语分头行事,把所有人都问了,都没有人知道迹部景世在哪里。

板垣默语是在另外一间房里见到竹本父母的,更奇怪的是,夏木树里也在屋内。

三人昏迷不醒,请来医生检查后,才确定他们并无大碍,过段时间就会醒来。

迹部景吾也一路问过去,连同月神和竹本都问了,也没有得到答案,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走到酒店门口的忍足侑士。

“忍足,你看见景世没?”

“小景世?”忍足侑士原本还疑惑森川春熙为何把他骗出去,又把他丢在旷野,现在走回来,被迹部景吾这句话问住,脑子里的线串联。

森川春熙……她的目的是迹部景世。

她的目的,一直都是迹部景世,他们早就知道了呀,可他为什么还会上当,甚至忘了她这个从始至终都没变过的目的。

“你不知道?!本大爷不是让你只管保护景世吗?!你到哪里去了?!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重要?!”最后一丝希望破灭,迹部景吾崩溃了。

他揪住忍足侑士衣领,与其怒视。

“森川春熙一定知道。”忍足侑士比迹部景吾更快冷静。

“那个女人不可信!”迹部景吾松开手,狠狠喘着气,闭上的眼中满是泪。

什么计谋!什么收网!什么真相!

人没了,这些还有什么用!

十五年后。

迹部景世眨巴着眼睛,十指抓紧又张开,几次后,他抬头看着萧条的院落。

一院枯黄的落叶堆成小山,竟没人来打扫。

他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佣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根本不把他当少爷吗?怎么现在,还会这般无法接受。

“唉……本大爷还是回来了。”

迹部景世原地坐下,吹着凉凉的秋风。

日本的秋天很凉爽,可他宁愿在非洲感受燥热,那儿有他的爸爸和妈妈,还有忍足大叔,小野哥哥……

这里……谁都不在。

忍足大叔骗人,说好会回来的。

爸爸也骗人,说好会等他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的。

妈妈也骗人,说好不会丢下他,会一直陪伴他的。

“呜……”好想,好想爸爸妈妈和忍足大叔,为什么要回来……本大爷不想回来……不想……

本大爷不想见到冰冷的父亲大人,本大爷不想永远见不到母亲大人,本大爷为什么还不长大……

迹部景世将脸埋在手臂中,猫叫一样低声哭着,这样的声音没有引起院里佣人的注意。

哭声渐息,树叶沙沙作响,脚步声渐近。

迹部景世胡乱抹掉自己面上的泪,一双凤眸微微上挑,倔强地看着朝他走来的人。

“哟,迹部景世你回来了?这次该认识我了吧?”

来人手中端着一杯透亮的葡萄酒,酒色如同鲜血,一点一点进入喉咙。

喝光葡萄酒,来人随意把酒杯一丢。

地上有树叶铺着,酒杯不仅没碎,连声音都没发出。

“森川女士!你为什么还活着!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我母亲?”迹部景世双脚用力地站起,对于森川春熙一步步逼近没有半点退缩。

“啧,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为什么要杀迹部夫人?”森川春熙嘲讽地笑出声,一根手指抵在迹部景世额心。

当年的葱白玉指,如今抹上了深红色的指甲油,轻轻一抵留下一个印子。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没做错,我没做错……”她喃喃自语,只是气息微乱,眼中有几分痴狂。

迹部景世浑身紧绷,就怕森川春熙一个不慎要取他性命。

倏地,森川春熙又娇羞一笑:“那么紧张做什么?我不可能杀你,不可能……”

对于迹部景世的不相信,森川春熙狠狠踩在酒杯上,“咔嚓”一声,酒杯碎裂,“故人,终将重遇。”

“你很快就会见到你母亲。”

迹部景世虽然不相信森川春熙,可对于她抛出的这个消息,还是有那么点期待的。

可……他在这里,没有半点人权,他真的能够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吗?

自己想见的人,真的会如十五年前那般熟悉吗?

迹部景世摇摇小脑袋,他的父亲大人可没有十五年前那么好脾气。

森川春熙要离开这个荒废的院落非常轻松,没有任何阻碍,踏霞而去。

晚霞映红了整片天空,一朵朵云彩如同粉色棉花糖,可惜看得见摸不着。

他只是坐了一会儿,怎么就这么晚了?

这些佣人还是老样子,他回来这么久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就和他当初消失,他们也没发现一样。

只是……父亲大人都不找他了,他现在回来,父亲大人会不会更生气?

父亲大人……究竟是不是那个世界的父亲大人……他记不记得他的存在?

迹部景世觉得脑袋快要炸掉,太多疑问,可越想越乱,有些呼之欲出的答案让他想要消沉下去。

只是他不能消沉,不能再和从前一样不问世事,低眉顺眼。

他是迹部家的继承人,这些佣人不做实事,他就有权利将他们辞退。

就算他们要捉弄他,也绝对不敢真的对他下狠手!

莫名的,迹部景世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一种名为自信的东西。

扯扯唇,迹部景世一步一步,稳稳地踩在树叶上,走进屋内。

迹部景世回到家的同一时间,迹部景吾安排在别墅山庄里的人也把消息汇报给他。

“小少爷回来了。”

迹部景吾坐在桌前,正在办公的身体僵硬一分,很快,他颔首,“准备车辆,跟本大爷去接人。”

“接谁?”

迹部景吾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人吓了一跳,立马闭嘴。

迹部景吾掠过他身边,落下一句话:“回去领罚。”

那人没有异议,问了不该问的话,是他的错。

没有足够的能力当主子,就要做好属下,乖乖听令便是。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

本大爷终于,能够见到那个固执的女人。

究竟能不能得到一个美好的答案,还是未知数。

当年求婚都没有这样的压力,许是因为他知道,那个女人一定会嫁他。

可这一次,他却不知道,答案会不会如他们所期待的那般,若不是如此,那个女人会不会回来?

会不会像她承诺的那般回到他和孩子的身边。

窗外的景色迹部景吾没记住一点,树木刷刷飞过,迹部景吾却陷入回忆。

当年,他们找到根本没想躲他们的森川春熙,得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回答。

“现在威胁已不在,没有人会杀我喜欢的人,你们想问什么就问。”森川春熙头一次这么爽快,可迹部景吾和板垣默语却觉得她还在耍花招。

无奈,就算她耍花招,他们也得问。

“藤纳户组织为什么想要迹部景世的命?”

森川春熙喝着橙汁,无所谓地耸耸肩:“藤纳户组织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人。”

板垣默语有窒息感,难道她的猜测都是正确的,一切都是森川春熙臆想出来的?

没等她再问,森川春熙就侃侃道来:“诚如迹部大人调查到的那样,当年车祸夺走了属于我的幸福,司机却没有得到制裁,我便生了要制裁恶人的心。”

“只不过,那时候有心无力。当时被人领养后,我就捡到了一本本子,就如板垣大人曾经猜测的那般,那本本子能够制裁恶人,也就是后来夏木和你们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只是你们不信吧?那本本子让我迅速成长,再加上我的养父母是那样的身份,我接触恶人的机会也更多。”

她又倒了两杯橙汁,递给迹部景吾和板垣默语,可他们看了看杯子,并没有接过。

“到现在也不相信我?怕我下毒?”森川春熙苦笑出声,把杯子推到两人身前,不再强求。

“嘛,算了。不喝就不喝吧。”她耸耸肩,又喝一口自己的,继续道:“接触的多了,我也就组建了自己的势力。原本那些势力只是用来对付恶人的,却没想到有一天,要用到迹部大人的孩子身上。”

“甚至……是直接用那些势力对上迹部大人。”

她眯起眼睛,盯着迹部景吾一眨不眨,眸中有流光闪过,带着爱慕:“迹部大人,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喜欢你的。只是,我从未想过要和你在一起。也没想过要破坏你和板垣大人,你们本就有婚约,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冰帝帝王,冰帝女神,多少人羡慕嫉妒呀,可我真的没想过破坏你们。”

“我那时候和夏木是朋友,啊,现在我们也是朋友。不过,那时候和板垣大人关系也算熟,板垣大人收到我不少份检讨书吧?”

说到此处,板垣默语略有触动,没有先前那么抵触、防备,她摇头:“那些都是夏木写的,你没给我一份你的检讨书。”

“一样啦一样,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在意了!”森川春熙嘴角一抽,流下一滴橙汁,擦擦唇,“可惜,命运捉弄人。迹部大人的孩子误来这里,给予我制裁恶人能力的神啊,就让我将他杀掉,好让他回到自己原来的生活轨迹。”

“我这个人,护短,心软。让我杀我心上人的孩子,我肯定下不了手。所以,我就让人故意制造我要杀害迹部景世的假象,当然,这还是要靠我的聪明才智,我也是算了很久,才算好怎样既不被神知道,又能让你们解救迹部景世。”

森川春熙脸皮很厚的自夸,可话到此处,迹部景吾和板垣默语都有些说不出话来,如果……森川春熙真如她自己剖白的这般,那么,她当得起自己的自夸。

“你们不知道吧,神是杀不了迹部景世的,当然,我继承了神的能力,也杀不了他,所以我们只能靠别人的手去杀他。本来我准备就这样一辈子,你们一定有那个毅力可以一直救到迹部景世,我也有那个毅力一直陷害你们。”

话锋一转,“只是,神把能力分给了别人,也就是你们后来查出来的川岛浅香。她对神的能力运用更加自如,连我都瞒过了,我根本找不到神把能力给了谁。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别人要杀迹部景世也许会迫害到我想要保护的人。”

“她和我不一样,我喜欢一个人不会去害那个人,可她喜欢一个人,自己得不到便想毁了。”森川春熙意有所指地朝迹部景吾眨眨眼。

“与其让她害死我在乎的人,不如先下手为强。不过,过了这么久,我也终于醒悟,迹部景世他终究还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否则,这场争斗不会消停。而除我之外,别人不会手软。”森川春熙饮尽橙汁,舔舔唇上的果汁,酸酸甜甜,味道很不错。

“你们也不用担心,只要你们还在一起,生下的孩子必然就是迹部景世,而十五年后,你们一定会等到现在的迹部景世回去。”

“有什么想说的写下来,别到时候忘了要和他说什么。”

“你们留我一命怎么样?我也没几年好活了,神的力量总有弊端,你们明白的。”

“可以,但你不准备离开山庄。”迹部景吾应下,山庄自然是他名下的避暑胜地,他可以让森川春熙活着,但森川春熙必须活在他的眼底下。

对此森川春熙只是点头,“好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问我吗?”

板垣默语摇头,站起身,和迹部景吾携手离去。

森川春熙感受着嘴里的酸味,又扯了扯唇。

她已经放弃了神的力量,而在她舍弃这份力量的同时,她的记忆也全部消失。她现在所说的都是在记忆消失前写在本子上的事。

原本还半信半疑,可那个她竟然算到迹部景吾和板垣默语会来找她。

这番说下来,这两人没有半点异色,显然,自己写在本子上那些荒谬而可笑的事,竟然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她究竟在做什么?为他人作嫁衣?

就因为喜欢的人已经有了孩子,而孩子的母亲不是她,她便放弃争取,顺从命运了吗?

与命运做抗争有多么难,她半点记不得,从字里行间也只能看到一点点苦涩,她感受不到更多。

罢了……既然是曾经自己所愿,她便如自己所愿吧。

迹部景吾和板垣默语都没有想过要和别人在一起一世,他们早已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而缔结了深深的羁绊,解不掉。

“景吾,我们结婚后,分居吧。”板垣默语不是打商量,而是做了决定。

说话时,她双眸注视着迹部景吾,没有一刻离开。

金色的眼眸中藏着痛苦与愧疚,还有浅浅的不安与不舍。

“本大爷不准。你忘了景世曾经受过怎样的心伤?本大爷绝不允许同样的伤害出现在他身上。”迹部景吾按住板垣默语肩膀,给予她自己的力量,让她不要害怕。

现在一切已经过去,之后都会好起来,不会再有什么挡在他们面前。

“就是知道,才必须这么做。”板垣默语轻轻拥住迹部景吾,把头埋在他胸前,声音发闷:“必须这么做,景世才会回来,我们的景世才会回来。”

“是我没有保护好景世,他才会消失,是我食言,是我不好。”她一遍又一遍苛责自己,可即便这样也不能减轻自己半分痛苦。

“景世,我们的景世,他在见到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妈妈,他有一个严厉甚至不怎么在乎他的爸爸,他说他见过森川春熙,他……”板垣默语叙述着迹部景世的点点滴滴,那些她没有参与过的点点滴滴。

“我要我们的景世回来,不能改变这些,否则……他怎么会来到十五年前,和我们相遇?否则……十五年后,我们见到的景世不会是属于我们的景世。”板垣默语心疼如同撕裂,比她解蛊毒时还要痛苦,是精神上的痛苦。

沉闷得她心快要炸掉。

迹部景吾把板垣默语的话都听在心里,每一句,每一个字。

板垣默语说的话他也想过,可心中总有一丝侥幸,认为景世就算得到过温暖,也会和十五年前的他们相遇。

但现在细想,如果景世是得到温暖的孩子,那么他就算回到十五年前,和他们的相处也不会像这一次,那么……景世还能不能再顺利回去,也不一定。

似乎,只要有半分差错,一切都会毁灭。

鬼使神差的,迹部景吾不敢赌那极其微小的几率。

他同意了板垣默语的决定,并且保证自己也会遵守,同时把迹部景世安排在森川春熙那座山庄附近,那是一间荒凉的别墅,他用桦地的名义把别墅盘下来。

在迹部景世出生后,就把迹部景世放在那间别墅里,选了一票名不副实的佣人照顾,虽然还是经常打听迹部景世的情况,可即便儿子过得不好,他也不能插手。

这种感觉,被命运玩弄的感觉,太差。

可事关儿子,他甘愿臣服于命运,也仅仅只会臣服于命运。

接手迹部家后,迹部景吾不断扩大家族产业,迹部景世作为名副其实的迹部家继承人,面对的危险太多,而迹部景吾有之前的经历,选择用最消极的方法,破坏那些虎视眈眈敌人的盘算。

儿子不受重视,即便是被绑票,也不会有价值。

一个不具备价值的继承人,没有任何用处,便不会有人绑票,不会再遇到危险。

有所得有所失,迹部景吾从小受到不少危险,但他也得到了迹部家的极度重视,而迹部景世则恰恰相反,他没有危险,却失去了关爱。

说世间不公,却好像在某些方面又是极度公平的。

迹部家的事业蒸蒸日上,可迹部景吾却还是无法保证迹部景世的安全,他在等,等迹部景世从十五年前回来,和他们说说话,告诉他,他的父亲大人很厉害,是可以保护他的。

这次迹部景世忽然失踪真的把他吓到了,一直在等迹部景世回去的一天,却渐渐忘了这件事,还以为迹部景世是被仇家绑票。

来到别墅,又着实被佣人的态度气得发疯。

差点乱了方寸,好在,忍足侑士带着夏木树里在他面前乱晃,提醒了他不该忘记的事,才没有发疯。

“停车。”迹部景吾手指关节叩击窗户,司机被训练得很好,没有问一句话就把车停稳。

这是一座茶园,迹部景吾停在茶树边的小路上,远远就瞧见万绿丛中一点亮,那是一抹金色,暖人心的金色。

上顷良田,一排排茶树栽得整整齐齐,修剪成同一高度,壮观养眼,当然,最养眼的还是那中间的人。

板垣默语上着白底褐色格子衬衫,下着褐底白格短裙,同色系长筒袜包住两条笔直的双腿,蓬松柔软的金发散落在肩上,她手法娴熟地采摘着嫩叶,脸上带着恬淡闲适的笑,没有半点妇人样,还是同青春少女一般。

迹部景吾不知不觉就走到她身边,她没有抬头,只是唇边的笑更甚,“来啦。等我摘满这篮茶叶就走。”

她似乎知道迹部景吾是为何事来找她。

比起迹部景吾贵人多事,她闲得自在,种种茶树,摘摘茶叶,煮煮茶,一晃五年也就过了。

迹部景吾对她极好,她是坐好月子才搬到这座茶园,茶园是迹部景吾让人着手操办的,听人说,茶树的品种也是他专门考究过的,大部分都是她爱喝且在这座茶庄能够养好的品种。

她根本连拒绝的机会都没,就被带到这座茶园,只一眼,便爱上这里,从此再也无法离开。

“本大爷帮你。”迹部景吾当初帮她置办茶园就查过很多关于茶的资料,摘茶叶虽然是第一次,可有理论知识帮助,他很快就上手。

只是小小的一个举动就让板垣默语险些落下泪来。

因为她的害怕,逼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妥协,五年冷冷地对待自己的孩子。她也没有尽到做母亲的义务,只在喂奶期带了迹部景世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不会在迹部景世脑海中留下任何印象。

可她真的害怕,害怕那个自己熟悉的迹部景世不见。

无情,只能无情地对待这个孩子,让他变成自己熟悉的那位……

越是想哭,板垣默语越是将唇向上勾起。

迹部景吾无意间低下头就看到板垣默语那副倔强模样,视线一模糊,恍然像是回到十五年前,迹部景世也如她这般倔强,而那时候的她,也和现在一样,一样倔强。

她是骄傲的,除了他,这世间怕是没有人能站在她身旁,不被她的光辉掩盖。

“走,回去煮茶给景世喝。我很久没给他煮过茶了。”板垣默语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挽着迹部景吾的手。

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光晕一圈一圈散开,熠熠生辉。

什么叫近乡情怯?就是板垣默语现在的情况,梳洗打扮好,带着茶叶,走到别墅门口,却不敢再往前半步。

相比之下,迹部景吾比她成熟得多,哪怕他心中也有点小情绪,面上却是半点看不出。

“本大爷和你的儿子,不会让我们失望。”迹部景吾牵着板垣默语,他的夫人很美,景世一定能够认出来。

迹部景世已经将所有佣人召集起来,狠狠训了一顿,虽然佣人没有听他的话,但明显对迹部景世改观不少。

知道迹部景世不是任人拿捏的软弱之人。

热菜热饭端上桌,迹部景世也没有过多强求,能在这种地方吃到热食,他已满足。

吃得好,又无人吵,迹部景世难得睡踏实了。

在这种地方,他不用担心有人要取他性命,也不用担心父亲大人会不会一去不回,更不用担心母亲大人会不会丢下他。

这里,他是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便无所畏惧。

正捧着书在看,迹部景世听到佣人咋咋呼呼的声音,不由皱眉,很快,他听清佣人喊的是什么!

“迹,迹部家主请!”

迹部家主,那是他的父亲大人!

父亲大人来看他了!怎么会……离上次才过没多久,难道父亲大人回忆起十五年前他们相遇的事了吗?

迹部景世心情雀跃,还有点小紧张,一张小脸粉扑扑,睫毛颤动,眼睛一会儿盯着书一会儿瞥向门口。

他要不要主动迎出去?不行……万一父亲大人发现他没有用功看书生气了怎么办?

可是……如果父亲大人不进来怎么办?就那样看着父亲大人离开他就再也没办法离开这个别墅了。

还有……森川女士所说的重遇,是指和父亲大人重遇吗?

不!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畏手畏脚的迹部景世了!他是迹部家的继承人!名副其实的继承人!他没有必要为了某些事情而害怕!

迹部景世终于做好心理准备,鼓足勇气,刚迈着小腿走到门前,房门就被打开。

“咔——”

看到迹部景世的第一眼,迹部景吾和板垣默语就知道他们熟悉的那个儿子回来了,从十五年前回来了!

迹部景吾比从前更加内敛,可板垣默语却忍不住潸然泪下,她扑过去抱住迹部景世:“景世……妈妈和爸爸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不是说迹部景世回来了,而是他们回来了。

因为……他们欠迹部景世一个回来。

“妈妈!爸爸!真的是你们?!你们也从十五年前回来了吗?”迹部景世没想到父母会对他说如此的话,一时间激动得咧嘴笑起来,笑着笑着泪就滚下来。

哈哈……他再也不用怕面对一个对他不在乎的父亲大人了!

嘻嘻……他再也不用怕自己没有妈妈了!

嘿嘿……十五年后有他熟悉的人,他不用再呆在这种鬼地方了。

迹部景世一脸傻笑,板垣默语也在傻乐,迹部景吾瞧着妻儿没来由也笑出声。

他们好像好久都没有这般畅快得笑过了。

“哈哈哈哈哈哈……给本大爷摆宴,庆祝一家团圆!”迹部景吾很少表现得如此高兴,也从未向现在一样对迹部景世表示过这样的重视,本就不称职的佣人听呆了。

一时间慌乱无章,束手无策,他们之前对小少爷态度极差,小少爷也刚敲打过他们,告诉他们总有一天要撤换掉他们,难不成,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

是不是迹部家主早就和小少爷通过气,他们……他们遭殃了……

这可是一份薪资优渥,不可多得的工作!就这样让他们败了!

没理会佣人的懊恼,迹部景吾一个电话打给远在东京本家的管家爷爷,让他准备好晚宴,为小少爷接风洗尘。

“迹部家不养闲人,从现在开始,你们被解雇了,会有人给你们三倍薪水。”迹部景吾响指一打,顿时人年轻十岁,朝气蓬勃。

佣人本想再诉说衷肠,可偏偏,他们的确没有什么衷肠可诉,只能认命去领三倍薪水。

要知道,迹部家对他们仁至义尽,到最后还肯给他们约定好的三倍薪水,不愧是大家族有的气度。

要是他们家里请了佣人,这么两面三刀地对待自己的孩子,被他们知道后,怕是不仅没有三倍薪水,还要找人打一顿才解恨。

迹部景吾没有解释,他找的这群佣人本就懒散成性,底子不佳,也从未想过要好好管教,迹部景世受到的伤害也并不是这些人的错,而是他与板垣默语一同造成的。

还好……还好结果是好的,他们的儿子回来了。

“爸爸,我可以回本家了吗?”迹部景世再无半点胆怯,他展颜笑着,双手抱着迹部景吾的胳膊。

“本大爷的儿子岂有流落在偏宅的道理!”迹部景吾揉揉他的发,笑得张扬。

从前他不敢让世人看到他对儿子的在意,可在看到迹部景世的这一眼,他知道,那份属于自己的自信回来了,他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迹部景吾,还是那个有足够底气,足够实力,能与一切较劲的迹部景吾!

“那是,以后迹部家都是我的。”迹部景世自豪地笑,和迹部景吾如出一辙,只不过他的笑容更像板垣默语,只是气势是迹部景吾的气势。

板垣默语从前一直不觉得迹部景世像她,这会儿也欣慰了。

儿子没有遗传她一点生理特征,她这个做妈妈的也够郁闷,还好儿子笑起来还是有她的神韵在。

“呐,这里虽然荒芜,但煮茶的用具应该有吧?”板垣默语提提手中的茶叶。

茶叶是新鲜采摘下的,摘下时间越久,味道也就流失一分。

她在茶园住久了,总喝及时采摘下的茶,这放久了的陈茶,她却是无爱了。

如果让别人知道摘下两个小时的茶就算“陈茶”,恐怕要喷口鲜血。

这几年板垣默语别的功夫没长进,泡茶却越来越老道,倒茶时更是半滴不洒。

迹部景世闻着茶香,笑得腻人,“妈妈,这茶好香,比我上次在川岛家喝得要香好多。”

迹部景吾抿一口,偶然想起一事,对迹部景世交代:“你从前认识的那个叫千木良的小鬼,一有空就缠着老管家不放,每次去都要骑马,马场里的马都快认他做主人了。啊嗯,你什么时候去见见他,让他别再去烦老管家。”

迹部景世眼睛一亮:“千木良同学?他……”

话到嘴边,迹部景世表情古怪,“他是不是该二十岁了?”

“他和你不同岁,你五岁上一年级,他七岁才上一年级,现在已经二十二了。”板垣默语提醒一句,她也觉得极其别扭,当时他们都告诉那群孩子,迹部景世被其他亲人领养走了,要是让那些人现在见到迹部景世,一定会出事。

光是解释,他们就解释不来。

“那……幸若,他有再来我们家吗?”迹部景世眼神闪烁,最终盯着碧色的茶汤,里面的茶叶还在打旋。

板垣默语眼睛一转,笑出声来:“妈妈看你不是想问幸若来没来,而是想问幸若家的小妹妹来没来吧?”

话一出,迹部景世双颊绯红,嫩嫩的,像樱花花瓣。

他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板垣默语朝迹部景吾抛一个眼神,迹部景吾耸肩,这种感情的事,本大爷不擅长。

无奈,还是板垣默语开口:“回头妈妈帮你问问管家爷爷,这几年妈妈没有住在家里。”

“唔……妈妈为什么没住在家里?和爸爸吵架了吗?”比起那年那月的小妹妹,他更在意父母的感情。

“没有吵架,只是分居。”板垣默语也解释不清,如果迹部景世再大一点,还好说,偏偏迹部景世半大点孩子,和孩子说感情的事,总有些难以开口。

“分居?爸爸和妈妈离婚了吗?书上说离婚就会分居。”迹部景世眨巴着眼睛,晶晶亮地看看板垣默语又看看迹部景吾。

板垣默语与迹部景吾对视一眼,再瞧自己的儿子,突然捕捉到儿子眼中的一抹精光,两人皱起眉,不再言语。

迹部景世一愣,瞧情况不对,立马上前拉过父母的手,将两只手贴在自己脸上。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离婚,不要离婚,景世不准你们离婚。”

迹部景吾还能沉得住气,可板垣默语被儿子这样一拉,本就故意压下的笑再也忍不住又挂出来,“噗……哈哈哈……景世,你当真了?”

“爸爸和妈妈很好,只是景世不乖,想要逗爸爸和妈妈你还要再练几年。”捏捏迹部景世的小鼻子。

迹部景世逃开,鼓着嘴摇着脑袋看他们一眼,狡黠一笑:“不用练几年,现在就可以。”

小手往板垣默语腰间一挠,趁她松懈,又轻轻一推,不巧,板垣默语真被祸害,朝着迹部景吾倒过去。

迹部景吾扶住板垣默语的同时,两人的唇也碰在一起。

对上乐得直笑的儿子,两人无奈,一同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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