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汉年正在一处客房里无聊地看着电视。说山庄是他主事，只是名义上的，他能管管的，也就是山庄的各项安排。整个传销方面的安排，他只能搀和一部分。

雷胜，也就是所谓的雷老虎、雷老大和他也差不了多少。但雷胜手里有各种人手，在清河和周边市镇展开各种业务少不了他，虽然他和手下的合作方式非常奇怪，既非直接掌控，也不是将事情扔过去就不管了，而是介于两者之间。基本上也就是传统的中国式的大哥和小弟的关系，带出来了势力大了之后不好再多管，但总有几分上下关系，要算资历，也要谈江湖感情、香火情什么的。

雷胜晚上喝醉了，正在另一处房间里睡觉，鼾声如雷。本来陈汉年还想和他聊聊，让雷胜至少在清河本地稍微收敛点，别动不动就玩绑架、用麻醉剂放倒这套，今天把两个记者弄回来，这个已经是不好交待的事情了，尤其其中一个还是秦海卿的女儿。陈汉年还是见过秦海卿的，在某个市级的发展研讨会上，那是一派温文的学者风范，但要是真信了看到的样子，那他们这帮人多少年的江湖就白混了。秦海卿如果是人畜无害的学者、教授，也不可能坐在今天的位子，虽然看起来地位并不很高，但一个个学生影响力都在逐步培养中，集合起来是非常庞大的力量。更别说那个秦慕莲的母亲这一系，虽然也是学术文化圈的，但在政治方面的影响力更是不俗。要是宋家老爷子发火，很多话可是直接能送到非常高的层级，到时候回馈到清河的，绝不是和风细雨的训诫，而是雷霆万钧的铁拳了。

陈汉年一直不太拿得定主意，也是因为他完全不明白上面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传销集团，看起来就是他陈汉年和雷老虎两个人在负责，另外有两个以前搞过这种事情的家伙。各种关节靠着他去摆平，地面上的具体事务则是由雷老虎负责执行。正是因为他强大的公关能力，他才位居雷老虎之上，让那个看似粗莽的家伙处处受制于自己。国情嘛，关系最大。但是，只有陈汉年和雷老虎知道，整个项目的具体进行，依靠的却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庆龙。

这个张庆龙一开始和陈汉年、雷老虎见了几面之后，派过来几个人，整个体系的运转就是由那几个人来负责。一组组的“客户经理”培训了出来，一批批的学员进入了“课堂”然后又分散开去，去忽悠别的人，那份狂热劲让陈汉年雷胜都看着害怕，打定了主意这里面绝不搀和，免得钱没捞到，还把自己手里可靠的人搭进去。

雷胜现在就是根据需要找场地，找车子，落实基本的人手。陈汉年则一边疏通着关系，一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山庄这边的运转。这里算是清河以及附近几个市的传销工作的指挥部了，每天都有各种人进进出出，运进运出的钱相当可观，在一处别墅里，还有一套用来印刷忽悠人的理财产品收据的高精度印刷机。据说那套印刷机是达到了可以造假币的水准，但至少到目前为止，还只用来用100克的铜版纸印刷那些看着无比精美的票据。这种传销不牵涉到实体产品，金融理财产品的名头本来就很忽悠人，大部分人搞不明白里面其中窍要，可以说除了一部分的人力成本，基本上运转费用是零。

雷胜那家伙想得少，反正每个月30万最基础的费用，加上各处结算给他的小弟们的费用也要有他一份抽成。一年不到点时间，300多万到手，这比他原先苦哈哈地收保护费强多了，别的他压根不过问。陈汉年的收益也非常不俗，从开始到现在，除了最头上两个月少了点，几乎没少过一个月50万。自家侄子一个月也能捞个几万。张庆龙那家伙和他的手下，的确是非常会做人，给钱给得恰到好处。但就是因为这样，陈汉年才禁不住一次次去揣测，到底张庆龙那家伙从这里面捞了多少钱……而他，又是不是真正话事的人？

陈汉年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一看电话，连忙接通：“老康，怎么这个点给我电话？还想去哪里放松啊？我给你安排。”

“有事呢。你现在在什么地方？”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急切。

“岳阳楼啊。”陈汉年说道：“你不是知道么，最近我一直杵在这了。”

“赶紧走！市局连夜调动20辆警车朝着那边去了。有人报警，一堆证据就在局长手上了。不走就来不及了。”

“什么？”陈汉年一惊。

“真要被抓住了，别扯上我。你明白的。”电话立刻就挂上了。

陈汉年提高了声音喊道：“小桑，准备车子。把雷老虎给我叫醒。赶紧走。警察朝这边过来了。”

就在陈汉年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置起来的时候，一个小喽啰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说：“陈老大，有人堵着大门。”

“堵着大门？谁？”

“不知道，一个年轻仔。他把花坛栏杆和几个弟兄排在了门口，上去了几个人，被他打趴下也扔那了。”

“什么？一个人？！”陈汉年大惊失色。山庄这边的安保，他自己的手下有一部分，雷胜也找来了一批人，身手都还是很不错的。其中没什么特别强悍的，但等闲一个打几个不成问题，可现在，几个打一个居然被全部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