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有所怀疑,可眼下这一件件事都串成了一条线,目的只有一个:为建王登基扫清障碍。
如果叶老将军没有战死,镇北侯就不会上战场,自然不会为国捐躯。而有镇北侯这样强大的靠山在,太子即便被卷入巫蛊案,也不会如此一败涂地。如果太子还在,皇后也不会死,建王不可能这样轻而易举的长驱直入,被立为太子。
所有的事情,从叶老将军收到假圣旨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沈宛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想要救叶老将军!
为了她身边苦苦等待表哥归来的马连珠,为了叶家满门忠烈,也为了那些,在嘉峪关之变中牺牲的无数英豪。
可是,这时候知易行难。如今她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如何才能扭转乾坤呢?
沈宛沉思了许久,独自去了沈晔的书房。
父女二人相对而坐,沈宛开门见山的问:“父亲,您是否觉得,这盛世,已经平静的太久了?”
“你说什么?”沈晔脸色大变,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到朝窗外望去,见四下里无人,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问她:“你这是何意?”
“父亲,您是知道的。”看到沈晔的反应,沈宛已经明白了些许,她很认真的盯着沈晔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您也觉得这盛景不会持续太久了,是不是?”
沈晔目光闪烁,似是在回避她的目光。可一抬眼,见到沈宛幽深坚定的眼神,他叹了口气,点点头,“我的确曾经如此想过,事实上,也曾经和镇北侯提起过,不过,你——”在这一瞬间,他看向沈宛的目光格外的复杂,似欣慰,又似不安。
“我闲暇时常想,四海清平,国运昌盛,是我大周所有子民的愿望。可是,有些人,不这么想,是不是?”这一次,沈宛没有给沈晔逃避的机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是知道这天下将起动乱,身为臣子,又当如何?”
砰!
梨花木椅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沈晔后退几步,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的女儿,觉得是前所未有的陌生,“宸儿,你想说什么?”
他浑身发抖,眼里充满了惶然。
可沈宛一向快刀斩乱麻,拖泥带水不是她的风格。“自我出世起,大周年年丰收,到得如今,已将近十三年。去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关外比往常都要冷,一望无际的漠北,没有放牧的水草......那些鞑子去年就在嘉峪关附近盘桓,今年的冬天即将来临,不知那些鞑子没有粮食过冬,看到关内这盛世繁华,会作何感想?”
沈宛的声音悠长而婉转,却重重砸在了沈晔心上。
作为安定侯府唯一的嫡子,他从出生起便被寄予厚望,府上请了最好的教书先生来教他,无论是文是武,都悉心教导。可这毕竟是纸上谈兵,从来没有实战过。更不必说后来顺风顺水的承爵,娶妻生女,年轻时那点桀骜被磨得一干二净。在这盛世里,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侯爷这尊贵的身份带来的安荣,即便是心里隐隐觉察到什么,很快便被抛诸脑后。
出了什么事,横竖有那些大臣们在,与他们这些公卿子弟无关,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