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眼泪却似乎止不住了。
也不知究竟是为燕子哭的,还是为……自己哭的。
这一去,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燕子她果然只是个小孩而已,天真的、不知恐惧。可她不是了,所以她怕,怕极了。这一去,在她看来,已是永别。
梅氏见她蹲在地上哭得伤心,便上前去扶她,好言安慰:“莫哭了,燕子说得对,过几年她便回来了呀。再说你还有春兰、春禧、小九、小殊那么多人,过几天就会好的。”
话虽如此,可叶葵却知道其间的不同。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燕子这般对待她了。忍着被打后的伤痛,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手里握着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糖块,只为了给她吃。握得紧了,那糖便有些化了,可是叶葵却觉得那是她有生以来吃过最好的糖。
可这一切都终将一去不复返。
伸手重重抹掉脸上的泪,她就着梅氏的手站了起来。眼泪落完,一切就都要回到之前的样子。
刚一转身便看到气势汹汹的丁何氏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她们骂道:“不晓得人恐怕还真以为你们是亲娘俩呢!你没听人说啊,一个月二两银子呢!这么好的活计你上哪找去?一养便是三张嘴,挣点银子贴补家用怎么了?气死我了!”
梅氏梗着脖子反驳:“娘你这说的叫什么话?咱们家是穷的明儿就要饿死了吗?那老婆子你不知根不知底的,你怎么能说要把小叶子给卖了?”
“我去你个死人脸,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你倒是还蹬鼻子上脸了!要不是看你生了大孙子的份上,我早让大郎把你给休了!瞧瞧你自己那张狂劲儿,我老丁家真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了!”丁何氏气的跳脚,不顾路上开始人来人往,指着梅氏的鼻子不停叫骂。
过路的村人见了他们的样子,便开始交头接耳地说了起来。梅氏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指指点点,可却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家婆的脸骂回去,只得沉着脸拉着叶葵一言不发地便往家走。
丁何氏见她不说话便走了,登时便得意了起来,觉得梅氏是怕了自己才灰溜溜跑掉的。她斜眼盯着梅氏远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对围过来询问的好奇村人道:“瞧见没有,家门不幸啊!这都娶的什么媳妇,竟然还敢顶撞家婆。”
“丁婶,你这话说的还真没错,你看看你家的几个媳妇,尤其是那老三家的。哎哟喂,那身形那小脸,真真是勾魂,没的说啊!”
不说老三媳妇倒还好,这一说丁何氏立刻便想起了白氏先前的寡妇身份,脸一下子便拉了下来。哼了声,丁何氏道:“勾也没勾你男人的魂,叨叨个什么劲啊!”
先前说话的那妇人面色一黑,被这么一赌瞬间便不知说什么了。
丁何氏又自以为打了个胜仗,当下得意洋洋地往家去了。可一进门看到梅氏,她又不高兴起来。噔噔跑回里屋,脱鞋上床,寻了床棉被蒙头盖上了。这大热的天,不多时她便出了一身的汗,可她偏偏就不动,竖着耳朵听外边的动静。
一听到丁家几个男人回来了,她便立刻哼哼唧唧地喊起来,眼睛一边朝着特意留了缝隙的门看。
老丁头推门进来,一看她盖着大棉被登时便愣了,皱着眉问道:“你这是着了哪门子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