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吃不准云居雁所言是唬骗她,还是她真的知道内情。她的心中惊疑不定,一时又想不明白她意欲何为。
事实上,云居雁虽知道杨氏和薛氏心有芥蒂,但并不知道所为何事,更不晓得她们之间的平衡点在哪里。此刻,看杨氏的表情,她猜测多半是杨氏有把柄在薛氏手中。再联系沈君昊所言,很有可能是杨氏在管家的时候亏空了公款。
云居雁毕竟没有证据,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只能含糊其辞地说:“其实我也知道,二婶娘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但做人不可以因为钱财之类的身外物,什么都不顾了。凡事若超过了那个‘度”到头来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婶娘,你说是不是?”
与之前的义正言辞相比,眼居雁当下的这几句话,语气已经软化了不少。可杨氏因“钱财”二字一下子乱了心神。薛氏虽对她说,她已经帮她填上了亏空,也把账目抹平了,做得天衣无缝,可谁知道她是不是留了把柄,而恰巧被云居雁发现了。她早已听说,她身边有个名叫灯草的小丫鬟,算账根本不用算盘,只需看一眼,就能把一切算得清清楚楚。
杨氏虽已心生惧意,但她毕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很快,她的神色便恢复了正常,装傻道:“就像你说的,凡事都有一个‘度”发生了昨日那样的事,你心中多少一定有些不痛快,我既是你婶娘,自然不会与你计较……”
“二婶娘,你此言差矣。母亲去了老宅养病,我进门不过几个月,便应祖父的要求,厚着脸皮管起这个家。我怎么会因为相公发卖了一个丫鬟心中不痛快呢?”云居雁在告诉杨氏,她不怕别人说她心狠手辣,进门没几个月就把继母赶走。又怎么会在意别人笑话她连陪嫁丫鬟都管不住。
杨氏听着这话,心中更不是滋味。她觉得云居雁根本是在威胁她。可她不是薛氏,云居雁就算手太长,也不能用侄儿媳妇的身份插手二房的家事。她登时又有了几分底气。刚想反驳之前的话,云居雁却抢先开口言道:“二婶娘,您觉得母亲这一病,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十一弟后年的生辰,若是大后年的话,恐怕十一弟就……”说着轻轻摇了摇头,明明白白地暗示杨氏。薛氏几年之内是回不来的。
见过紫菊之后,杨氏觉得薛氏肯定是很快就能回来的。可云居雁的胸有成竹又让她忐忑。枫临苑发生了什么事,她并不知道细节。
“二婶娘,我知道您担心母亲。其实我也担心,可祖父说了,母亲需要静养,谁都不能打扰,就连父亲想派人送些琐碎杂物给母亲。也要祖父答应,由祖父命人送去才行。”
杨氏不知道云居雁所言是真是假。但她心中明白,若是真的。恐怕薛氏在几年内都不可能回沈家。男人都是有了新欢忘旧爱的。几年后就算她能回来,也人老珠黄了,恐怕沈伦对她的感情早已淡了。
“居雁,你叫我过来,就是想与我说,你很担心你的母亲?”杨氏想知道云居雁到底有什么目的。
云居雁笑着摇头,答道:“这几日家里一堆的事情,我闷得慌,所以找婶娘过来说说闲话。另外,我年轻不懂事。很多事都没经历过。我知道在母亲进门前,家里的事婶娘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于是想问问婶娘,是否愿意与三婶娘一起,为家里出几分力。”
杨氏思量过云居雁的目的,但她想到的千万种可能。没有任何一个是云居雁要分权力给她们。当初薛氏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府里的一切紧紧抓在自己手中。云居雁达成了目的,又如何会轻松放手。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亦或是她在试探?
“居雁,不是我不愿意为家里出力,只因这几年我过惯了闲散的日子,连家里的管事娘子都认不得了,又如何帮得了你。”薛氏不喜欢别人与她争权,杨氏理所当然认为云居雁也是如此。她告诉自己,决不能上当。
云居雁知道,若是杨氏没有注意家里的事情,又怎么知道她连家里的管事娘子都认不得了?“婶娘,你不用立时答我的。其实我也和三婶娘说过的,你可以与她商议一下。若是你们怕忙不过来,我便让芷兰、芷沫回去伺候你们,横竖她们一直只在前面的院子管着杂事,我再找人替上她们就是。”
云居雁一边说,一边对上了杨氏满是怀疑的目光。她太累了,不想再与她兜圈子,直接道:“我想,明日上午你和三婶娘应该会去向祖父请安,那我便下午再去。至于芷兰、芷沫到时是去伺候两位婶娘,还是随着我去见祖父,端看两位婶娘的意思。”说完便摆出了送客的姿态。
杨氏心下犹疑不定,也没再与云居雁多说,告辞而去。当天晚上,正当沈君昊告诉云居雁,他已经暗示过两位叔父,不希望她太过操劳的时候,杨氏去找了赵氏。
之前的几年,杨氏虽与薛氏较为亲近,但她和赵氏之间并无利益冲突,再加上她们不用像在薛氏进门前那样争权夺利,因此关系虽称不上好,也不太坏。
杨氏想着丈夫对她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们迟早是要分家出去独过,不必扯入长房的斗争中,最好是谁都不得罪,心中更是踌躇。她相信丈夫特意说起,一定是沈君昊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