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夏天虹拍了一下桌子：“你必须说，梅子灵我告诉你，这不是你自己的事，杜央她必须付出代价，你想过没有，今天她敢这么对你的家里人，明天别人就敢这样对其他人的家里人，其他人的父母兄弟，说不定就是下一个牺牲品，这次不能以儆效尤，下次说不定更惨烈。”

梅子灵疑惑起来，尽量想透过灯光看看夏天虹的表情，不过她看不清楚，于是说：“老夏，你说过我们不是黑社会，做事情要照法律办，我不说，是不想牵连你们。”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说。”

“你是不是想试试我的手段？”

“你想干什么？辣椒水？老虎凳？随便啦，我真害怕哦。”梅子灵说害怕的时候完全是调笑的语气，夏天虹听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淡然走过来，然后把一个证件扔在了梅子灵的脚下，那是她的军官证，上面有她的照片，她的军衔，还有没有颜色的把证件表面打的凹下去的政府钢印，她冷眼看看梅子灵，一手拔出了枪，对着军官证，就是一枪，军官证在子弹下碎裂成片，梅子灵心里一跳，急忙说：“你这是干什么？”

夏天虹说：“我这次本来就是偷着来的，这次要做的事，能瞒得过去当然好，瞒不过去，大不了不要这顶官帽了。”

梅子灵沉默了，夏天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要保持缄默嘛？

夏天虹站在她身边，缓缓收起还冒着青烟的枪，说：“你自己想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叫我。”

她说着转身要出去，梅子灵忽然说：“不值当，真的不值当。”

夏天虹停住脚步，说：“我曾经放弃了你，如果在放弃你一次，我这辈子都不安心的。”

“好吧，我告诉你我的计划。”

杜央回到别墅时，有些灰头土脸，衣服也有些破损了，走进门时，她有些失魂落魄，失神的给自己冲一杯咖啡，然后端着咖啡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小身影却在这时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一眼看到杜央，马上兴奋起来，喊着：“妈妈。”然后扑过来抱住了她，是方立。杜央急忙弯腰把她揽在怀里，说：“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为什么？”

“我怕你不回来了。”

杜央心里轻轻抽了一下，脸上却笑着说：“怎么会担心这个？”

方立奶声奶气的说：“之前妈妈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所以我好担心你走了也不回来了。”

杜央无语的把孩子抱在怀里，方立对她已经亲近很多了，而且从梅子灵走了以后，孩子更依赖她了，孩子还太小，依赖别人是本能，因为她只能依赖别人而生存下去，而杜央对她其实很好，虽然情感沟通上两个人还是很成问题。

杜央想这样小的孩子，如果没有人照顾她，几乎不可能活下去，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是如何过来的，忽然打了个寒颤，如果自己死了，方立怎么办？她要是流落街头，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大概总还是有人愿意收养的，但是谁知道收养去做什么？说不定又会重复自己的人生。

杜央忽然觉得绝望起来，当她进行复仇行动的时候，这个问题是她从来没考虑过的，因为从一开始，方立就不在她计划好的人生内，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去考虑，方立有着和她一样漂亮的眼睛，有着长长的睫毛，她长大了会恨嘛？也许又是一场轮回，她会一辈子死死记得被梅子灵抛弃的创痛，就像杜央一样，成为一辈子打不开的结，而这个结，或许只有梅子灵能打开，因为她抚育了孩子将近八年，这八年，孩子和妈妈造就了非常深的内心共鸣，这一点无论任何人都是无可替代的，即便杜央这个亲身母亲也不能，方立对她的依赖是最深的，所以她的抛弃对方立的伤害也是最深的，可是梅子灵要杀了她的亲生母亲。

杜央从没有如此深切的懊悔过，如果能穿越时光，她一定要带一把枪，然后一枪打死当时的自己。

这一夜，不止是她满腔心事，林芳菲也一样，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只要是梅子灵不在身边的时候，她都是满腔心事，梅子灵告诉她后遗症的事情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芳菲其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正因为如此，她表现的格外豁达，乐观，对爱情也更加执着了，因为这是她最后一点时间了，在这不多的时间里，她还能做最后一件事，把梅子灵从复仇女神手里抢回来，不要让仇恨淹没她的一生一世。

“然后怎么办呢？”

林芳菲正在跟王莉旎讲电话，王莉旎很有信誉，她答应借个肩膀给林芳菲靠，她就真做到了，即便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她还是耐心的听着林芳菲倾诉，然后如是问。

林芳菲茫然说：“是啊，然后怎么办呢？我肯定是不可能再陪她了，给她介绍一漂亮女孩吧，然后我潇洒转身，去环游世界，走到哪算哪，挺不住的时候，直接给自己一个了断。”

“还没到哪一步呢，你就想到自杀了？”

“那还能怎么办呢？说实话我要是看到她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我会想一刀把她杀了，可我得人生，已经到这了，我从没想过能有人能跟我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你太悲观了.....”

“那你说怎么办？”

“这？我也不知道。”连世情一向看得通透的王莉旎也茫然了，想了半天，说：“你还是跟她谈谈吧。”

“谈什么？谈这些嘛？没法谈，我告诉她我的想法，她嘴上肯定不答应的，她会说一定要陪我走到底，她这样的人，肯定会背着这个重担的，但那不是爱，是责任和道德，因为她会内疚，也许她现在会说我爱你，可是我不觉得会有人真的去爱一个神经病,等到我真疯了，她厌倦了，我就连起码的尊严都丧失了，而且那时还不能自知。”

“哎.......”林芳菲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开始觉得有必要一直放把枪在自己身边，必要的时候，动一下手指就能搞定自己了，开枪自杀这是效率最高，痛苦最少的方式了。

而梅子灵此时还在和夏天虹交谈，两人独处一室，林芳菲居然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可能是真因为看透了吧。人生起伏，大抵如此，痛苦，彷徨，压抑，而后释然，重要的是，她活过了，而且没有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