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摸摸林嬷嬷的脸,杨宛道:“嬷嬷别难过。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
林嬷嬷连连说是,好容易平静下来,对杨宛说:“公主送我出来,我最开始以为会是到丞相府上,却不料是这姚家二房。既如此,倒是没法子护你了。”
“嬷嬷休要担心,宛宛很好呢。倒是嬷嬷,在这边要当心自己才是。”杨宛这样说了,又压低声音,将姚家二房的事情说了个清楚。说完之后,又略一迟疑,说了席泓晴的事:“她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林嬷嬷含笑摸着杨宛的头发,道:“宛宛希望我照顾她一二吗?”
杨宛犹豫地点了点头:“是也不是。若是嬷嬷见着她有什么不妥当的,提醒一声也就是了。嬷嬷自己的日子更重要。”
“就算是过了这许久,宛宛你还是这般心善。”林嬷嬷叹着,轻轻拍了拍杨宛的手,道:“宛宛拜托的事,嬷嬷会放在心上的。”她眼角含笑,脸上虽有皱纹,却舒展得极为好看。
见杨宛抬头来看自己,一双眼中盛满依赖,她越发觉得心底柔软,轻声问:“宛宛在丞相府上,又是什么样的日子?”尽管见到了杨宛的状况,她却觉得,依旧要听杨宛说过了,心里面才能彻底放心下。
杨宛自然是捡着好的说,说姚仪与姚夫人是如何地宠爱自己,说姚肃与姚真对自己多加照顾,说自己还有丫鬟伺候,又遇上了曾经的玩伴温承,日子多么逍遥。
林嬷嬷只是含笑听着,却并不多说一句话。等到杨宛慢慢地说完了,她才问:“这么说来,便是丞相府上的大公子对你略微有些不满。此外,对外,你还挂了个二公子仆从的身份,是吗?”
杨宛瞪大了眼,方才她的话中,可没有透露出这些信息。
林嬷嬷见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禁伸手刮刮她的小鼻子,笑道:“宛宛,你又忘了。这宫里头过日子的,总要学会一句话当成几句话来听。你方才那些话,只要是宫里头有头有脸的,都能听出来。”
她拉着杨宛的手,年岁虽然略大了,可是手心却还是柔软而干燥的:“宛宛,如今既然挂了仆从的名,你就要好生将这份本事捡回来。当日你在宫中学得不够,日后,慢慢的来学。”
“嬷嬷,我……”
林嬷嬷坚决地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宛宛,如今你的身份,不一样了。若是你还是杨家女儿,日后只要做豪门世妇,自然是可以随心,但是,这样的日子除非再次……否则是不可能了。”
她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背,说:“所以,好生学着,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是救命。”
杨宛被她一吓,咬住了唇,一双眼睛黝黑沉静地看过来,看得林嬷嬷心中分外不忍。纵然是不忍,她依旧坚持了自己的主意:“不要真的将自己当做小孩子了,宛宛。你姐姐救了你下来,不是让你继续天真无邪下去的。”
听到林嬷嬷说起姐姐,杨宛忽地就想起杨玲送过来的信,张了张嘴就要说出来。随后却又迟疑了。
杨玲如今在江南,日子过得也是不错。若是被人知道了,会不会对她不好呢?
想到这里,她只是轻轻地靠在林嬷嬷膝盖上,轻声地说:“嬷嬷,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之前,姚大人替我去探查弟弟的消息了。他说,弟弟如今在宫里头。”
林嬷嬷一惊,口中却道:“我在宫中却从未见过景之少爷,大约是弄错了?”虽然这样说着,她心里面也知道,宫中那么大,并不是所有的地方自己都知道的。
“可是,姚大人说,他是调查了案卷,又特意去询问过才知道的。若是弟弟不在宫中,那宫中也有一个人顶着弟弟的名义在那里。”
杨宛这样说着,声音越发低沉了下来:“可是那个时侯,想要将弟弟换出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吧?所以,那个应该就是弟弟了。”
林嬷嬷心念急转,问道:“丞相大人可曾说了,景之少爷在哪个宫中?嬷嬷虽说是出了宫,在宫中却还有些人脉关系,去打听打听也方便。”
说着,她感觉到自己的膝盖似乎略有濡湿,心中一紧,知道杨宛定然是哭了。
杨宛不愿意她看见,她也就装作不知道,只是轻轻地又问了一句。
杨宛这些日子一直将姚仪告诉自己的地方记得严严实实,当下脱口而出。林嬷嬷听了,立刻就知道,那地方确实在新朝之后又进了一批宫奴,当下就觉得,事情大概是*不离十了,心中顿时忧伤。
却还不得不安慰杨宛,轻声道:“宛宛休要难过,景之少爷今年不到六岁。宫里头的小黄门若是要做那去根的手术,也要到*岁才会动手。”
杨宛听了,泪眼朦胧地就想抬头,却生生止住,只是忍住了问:“是吗?”
林嬷嬷立刻说是,轻声道:“所以,宛宛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况且,宫里头那个是不是杨景之,还真不一定。林嬷嬷想。
至少那处宫殿自己也曾去过,可入目那么多人,与杨景之容貌相仿的,却似乎没有。她低头看着伏在自己膝上的杨宛,心中想,既然杨宛有人护着,说不定,当初就有人冒着风险将杨景之救了出来。
若是那样,可就真是天大的好事了。
原本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念头,可今日见了杨宛一面,这样的念头尽然是止不住了。林嬷嬷抬手抹了抹眼角,平静想,太子妃娘娘当日是个好人,今日帮着打听了消息,若是能护着那杨家少爷一二,也算是报了太子妃的恩泽了。
若是没有现在这位……
她在心中沉重地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