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聊什么？快上来吧！”

安德烈和老窦在下面聊了没几句，沃克已经拨开了城堡二楼的窗户，垂下一条绳子来，几分钟后，三人都顺利地进入了达维狄城堡。

窗内是一间会客室，墙上挂着名家的画作，地上铺着纯毛的手工地毯，家具用料和做工都显得很考究，酒柜中的银质酒具也精巧别致，可以看出城堡主人的身家不菲。按理说这样的房间应该是不会有机关的，不过老窦还是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嵌满晶石的圆盘，在四处探查了一番。看圆盘上的花纹，沃克便知那是一个微雕的禁魔法阵，禁魔法阵遇到魔法波动会消耗魔晶石能量，如此妙用禁魔法阵来做检测魔法机关的探雷器沃克还是头一遭见到。沃克自然又是对老窦一番恭维，只不过这次恭维倒是发自内心的。

老匡见到那微雕的禁魔法阵也是颇受启迪，不过他是在基地房间的投影屏上看到的。机器人的听觉都很敏锐，老匡不敢紧随沃克三人其后，见三人攀上城堡，老匡另辟蹊径，转职圣诞老猫从一根烟囱钻进了城堡。半夜炉膛已经封火，圣诞老猫没有变成圣诞烤猫，不过却蹭了一身的炉灰，好在传说中法师都喜欢养黑猫，这层炉灰也算是掩护色了。

老匡所进的厨房在城堡一楼，不提他另找路上二楼，单说沃克三人。他们搜索完二楼会客室，把房门推开了一道缝，将城堡的内部构造一览无余：中间是一二层相通的开阔中庭，面积足有四五百坪，四周是一圈回廊，十几间屋门都紧紧闭着。二层楼顶倒垂着一座巨大而奢华的水晶吊灯。鎏金的灯架、纹雕的水晶片和吊灯上几百盏小油灯交相辉映，将整个城堡的一二层都照得亮如白昼。一层有两个值夜的下人，在中庭中间一坐。既能看住大门，又能将一二层的动静尽收眼底。

观察了一下两个仆役的动向。安德烈点头道：“用不着杀他们，我在这里监视，你们去探查房间。嗯……先从左边开始。”

“好的。”沃克应了一声，和老窦一起匍匐在地，像两条大蜥蜴一样顺着回廊爬向邻近的房间。二层的回廊距地面足有七米高，在上面爬的话，下面的仆役不管在什么角度都是看不见的，只是开门时要当心不被发现。这就要靠安德烈望风了。二人很快爬到会客室左侧第一个房间，检查房门有无机关、门锁，以及房内有没有动静，确定安全后，安德烈根据值夜仆役的视野给出了开门的时机，二人悄无声息地滑进房间，掩上房门，在房内搜索一遍，再回到门旁等候安德烈开门的信号，出来探索下一间房间。

二层大大小小的房间总计十二间。依次是一大一小两间会客室，四间卧室，一个小餐厅。一间书房，一间琴房，一间储藏室，以及两个盥洗间。很多房间都没有细查的必要，搜索的重点是书房、琴房和储藏室。书房中有近千册藏书，普通人查看恐怕要费上大半天功夫，不过沃克和老窦看书都是用翻的，哗哗哗不到一刻钟就把所有的藏书都看了一遍，然后又分毫不差地放回了原位。结果是不尽如人意——藏书中有不少古籍，却没什么与魔法或玛斯沃尔大陆相关的线索。

随后搜索储藏室。里面的物品摆放井井有条，却只是些常用的杂物。同样没什么特别的。最后二人满怀希望地摸进琴房，一进门就看到房间正中有座巨大的拨弦古钢琴，象牙琴键、天鹅翎的拨片，虽然昂贵，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细查钢琴内部和底座，也没找到类似弹一曲开暗门的机关。屋内还有各式各样的曲谱和一台用魔晶石驱动的节拍器，沃克当年在堪萨斯以卢俊义扮贵族的时候对音律做了一些了解，细看那些曲谱，一些是名家所著，另一些则是达维狄自己所谱写的。在心中默奏一遍，都是节奏舒缓的四四拍曲子，没有发现什么旋律或节奏的古怪，魔晶石驱动的节拍器虽然罕见，但功效却与普通节拍器相同，联想到此前梦幻法师说此人喜欢在家谱曲自娱，沃克也就没有多疑。

回到小会客室与安德烈碰头总结情况，二楼既没有发现什么机关暗室，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看样子达维狄将他所有和魔法相关的秘密都放在了三楼。不过安德烈还算沉稳，为了预防漏查，依然让二人将二楼剩余的房间都搜了一遍。正如老窦所猜测的那样，二层除了一间卧室中睡着个老总管外其他房间都没有人，沃克三人配合默契，没花多长时间就把所有的房间搜了个遍，连老总管睡的那个卧室也没有放过，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上三楼吧！”安德烈见距天明尚早，决定继续搜索。

一层通二层的楼梯在中庭，二层通三层的楼梯却在二层回廊的拐角，紧挨着方才搜索过的琴房。三人来到楼梯前都站直了身，楼梯口的位置被回廊外沿一根粗大的立柱所遮挡，从楼下看不到，这下再也不用学蜥蜴在地上爬了。刚看到三楼楼梯，三人都面有喜色——上面有很明显的机关！这说明先前的判断没有错，魔法师将他所有的秘密都放在了三楼。然而再细看那机关，却又让三人犯了难。

三楼楼梯是螺旋结构，中间是粗大的石柱，环绕石柱是盘旋上升的石质石阶，墙壁、石柱和每一阶石阶上都雕满了青灰色魔纹和花纹，整个楼梯可以说是一个魔法通道。再细究，每一阶石阶面上都镌刻着两只动物，或是狼和羊，或是狐狸和羊，羊一律在右边。虽然石阶上的动物图案有的相同、有的不同，但图案四周的魔法阵魔纹却是没有重样的，可以看出每一阶台阶都是一个独立的魔法阵，有的是伤害性的，有的踏上去会有声光示警，石阶垂直的部分还有魔纹相连。看上去令人眼花缭乱。（读者群空间中有此楼梯示意图，看书喜欢找乐趣的朋友可以暂不看下文，参详示意图思考如何破解这个机关。不喜欢费脑子的朋友也可以参看示意图，以便对楼梯有个直观的了解。）

这可真让人头疼。通常台阶上的机关都是有间隔的，例如某阶是翻板、某阶是虚架，只要找出异样跨过它们就可以不触发机关，可是像这样每阶都有机关的楼梯三人还是第一次见。沉默了几秒钟，老窦道：“我来试试看。”

老窦重又趴下身子向外爬去，安德烈显然知道她的套路，拉着沃克一起退出十米远，趴在回廊边上看了看中庭值夜的两个下人。计算了一下他们的脚步声和距离，回头说道：“低于39分贝他们就不会察觉。”

“好的。”老窦应了一声，趴在地上平伸左手，右手掏出七根鹅毛抛向空中。鹅毛还在空中飞舞，老窦第三只手又撒出了一把琥珀粉，口中开始念诵咒语。

“sdray～ecneilis……”

天上飘舞的白色鹅毛一遇到琥珀粉便幻化出七彩的色泽，不到半秒钟，鹅毛的边缘开始模糊，体积却急剧膨胀，化作几大片彩色的鹅毛虚影。老窦的左手在空中画圆。那模糊的鹅毛虚影也在空中汇聚成团，向老窦的右手飞去，待其落入右手掌心。已经合成了一个苹果大小的透明圆球，表面像肥皂泡一样不停地变幻着色彩。细看那变幻的色带，却是一个个被拉伸变形、不断游动的魔法符文。

听到老窦念诵的前几个音节，沃克便知那是一个寂静结界魔法，这个魔法可以隔绝一定范围内的声音，此前在珐默尔酒店中梦幻法师也曾用过（详见《第150章妄念》）。不过当时梦幻法师是空手施展的，而老窦则借助了鹅毛、琥珀粉等魔法材料，而且咒语中间的音节也要繁杂许多，看样子这魔法应该是老窦改进过的寂静结界的升级版本。

果不其然。后面的施法过程与梦幻法师便有所不同了。只见老窦轻轻挥手，那符文构成的肥皂泡飘飘悠悠地向前飘去。在楼梯口无声无息地飞速膨胀，穿透楼板、墙壁。构成一个以楼梯口为中心，直径超过十五米的大圆球。圆球的边缘恰在沃克三人面前，色泽极淡，不要说楼下的仆役，就连近在咫尺的沃克都要凝神才能发现。

“成了。”老窦低笑一声，随即向前爬去。沃克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圆球之中，眼前依然是空无一人的回廊。原来这是一个隔音加幻象的综合魔法，从魔法区域外部看去，大圆球笼罩的范围内皆是施法前一刻的场景。说起来，这个魔法的功效和将监控录像的画面定格是一个效果，用作秘密潜入再适合不过。

安德烈依然留在圆球外监视仆役的举动，让沃克前去帮老窦解除机关。沃克爬进圆球笼罩范围，见老窦已经蹲在楼梯口，便上前问道：“怎么样？”

“你自己看吧……”老窦满脸沮丧之色，随手拿出一柄小锤子敲在台阶上。

“咚～～”虽然老窦只是轻轻地敲中了一阶台阶，所有台阶连同石柱、墙壁和天花板却一下子都亮了起来，还发出了清越的声音。声音虽不大，但余音悠长飘渺，若不是有结界阻挡，夜深人静楼下肯定能听见。沃克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窦叹道：“我听说这个城堡的主人专研魔法阵，如今看来果然不假。普通的魔法阵都是各自为阵的，一个魔法阵只能发挥一种功效，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联系，可是这个法师设置的魔法阵却极为了不起，能够将墙壁、石柱和台阶上数个单独的法阵联系在一起，组成一个真正的大阵。你看，第一阶石阶上明明只是一个光亮术的魔法阵，敲上去却又发音又发光，由此得知这个大魔法阵不但综合了小阵的彼此功能，还能做到牵一发而动全身，让我破解都无从下手。”

“啊，我听不懂，不过看来这楼梯是很难上了。”

沃克口中说着不懂，其实心里已经明白了老窦的意思。毕竟天凯武也是专研魔法阵的，而沃克成天和他在一起，对于魔法阵的理解。恐怕世界上比他高明的人并不多。老窦的原意是不管台阶上有多少魔法阵，挑拣那非伤害性的破坏几阶。腾出落脚的地方就可以跨越楼梯直上三楼。却没想到几十阶台阶浑然一体，敲一阶台阶，就触发了闪光和发声两种效果，若真是以破坏的手段去对付某阶台阶，想必防护、反击之类的魔法要统统被触发出来，几十个魔法阵一起发动，且不论结界能否遮掩得住声光，老窦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老窦与其说在向沃克解释。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因为他原本就没指望沃克能听明白。他的虚影结界魔法施展起来要消耗魔法材料，身上带的鹅毛和琥珀粉是有限的，老窦不愿意浪费宝贵的魔法有效时间，略一思索，掏出一支小蜡烛和一个小口袋，抬手又放出了第二个魔法。

“～nommus！”

咒语声中，老窦手中的小蜡烛无火自燃，老窦将蜡烛丢入小口袋，然后扎紧了口。小口袋没有被烧着。却慢慢鼓了起来，沃克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魔法，瞪大眼睛仔细观瞧。只见那口袋蠕动了两下，一头灰扑扑的小猫头鹰从里面钻出来，站在老窦手臂上骨碌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召唤它的主人。老窦伸手一指楼梯，猫头鹰立刻振翅飞起，无声无息地向楼梯飞去。可惜刚刚进入楼道范围，整个魔法通道再次亮起，猫头鹰还没飞出两米，四道闪电从台阶、石柱、墙壁和天花板上同时射出，在空中构成了一个明亮的电弧十字架。“啪啪啪啪”四声连珠爆豆般的脆响，不要说什么一地鸡毛了。可怜的小猫头鹰被轰得连渣都没有剩下，空气中唯余一股皮毛烧焦的臭气。

“dinw～fo～tsug！”老窦手脚麻利地召出一股小旋风。将猫头鹰曾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证据吹散。沃克吐了吐舌头，他原本想着人不能上楼梯，猫说不定可以，正打算着找个借口引开老窦，让藏在二楼的老匡上去探探这个机关呢，现在看来用飞的都不成，肥猫硬闯的话一样要变成烤猫。

“epor～etamina！”老窦不死心，又掏出一盘麻绳放在地上念动了咒语。绳子陡然间活了，像条蛇一样摇头摆尾顺着台阶蜿蜒地爬了上去，可惜结果依然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只爬过三道台阶，整个楼道一亮，绳头便像导火索一样倒烧了下来。沃克眼明手快，掏出地支鍠一刀斩去，这才让整根麻绳避免了灰飞烟灭的下场。

笼罩楼梯的大肥皂泡闪了一下，消失了，原来这个虚影结界只有六十秒的作用时间。老窦收起剩下的麻绳，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行，找不到正确的办法，活物死物都不能通过这个楼梯！”

沃克无言以对，不过此刻总得说两句什么安慰老窦，他挠挠后脑勺：“啊……那个，老窦，你的魔法真是又多又快，我见过的所有魔法师都没有你厉害！”

老窦没好气地白了沃克一眼，显然在失败之际沃克拍出的这一记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负责警戒的安德烈见结界消失，像大蜥蜴一样从回廊远处爬了过来：“老窦，可有进展？”

老窦摇头：“没有什么进展，只是我刚才召唤出的猫头鹰看清楚了后面几阶台阶上的动物图案。第一、第二阶都是狼和羊，第三阶是狐和羊，第四五六阶是狼和羊，第七阶又是狐和羊，第*十阶又是狼和羊，第十一阶是狐和羊，如此反复，一直到第十八阶都是如此，再往后的台阶已经旋转到石柱后，猫头鹰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