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身下的佳人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怔怔地瞧着自己,脸色却慢慢变红。慕容颜心中一凛,这才发觉自己跟她四肢相缠,姿势实在过于亲密。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慕容颜却立即从霍笙身上爬了起来,面色有些窘迫,尴尬地道,“对不起。”
霍笙也默默坐起身来,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衫,垂眸幽幽地回道,“不必。。。您是主上,不必对我说什么对不起,笙万万受不起。”
一阵窒息的沉默,慕容颜不知该如何回答。
良久,她才出言打破了寂静,“这是哪里?”
“回主上,这里是圣上赐给笙的寝宫,甘泉宫。”
慕容颜闻言四处环视,见殿内只点了一盏油灯,在门缝漏进来的凉风中不停地摇曳,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在昏暗的光线下,殿中的桌椅器皿都反射起清冽的光辉,仿佛有升腾的轻烟缭绕,而殿柱上雕以瑞兽祥云的图案,满眼望去尽显皇家气派,果然是宫中内殿。
慕容颜说道,“这甘泉宫乃是皇兄的母妃苏妃娘娘生前曾居住过的地方。”她顿了顿,望向霍笙,“看来皇兄待你果然。。。”
慕容颜本想说,看来皇兄待你不薄。。。但见霍笙脸色突变,便不忍再言,急忙噤了声,引得气息一滞,重咳不止。
霍笙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倒出一颗晶莹的白色药丸,服侍慕容颜咽下。
“这是?”慕容颜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虚弱地问道。
“这是高丽国进贡的珍贵良药,名白玉丸,有固本扶伤之效。”霍笙为慕容颜顺着后背,不温不火地回道,“圣上见我时常练功习武,想是怕我不慎受伤,便赐给我了。”
慕容颜点了点头,不禁心道,久闻她在宫中深得皇兄喜爱,如今看来。。此言果真非虚。
过了一会,慕容颜又问道,“那你可知,皇兄是如何看待。。。我此番回京一事的?”
只见霍笙咬了咬下唇,目露一丝幽怨之色,良久,才带着一丝不甘地问道,“主上,你明知道圣上一直对你心存芥蒂,可此次却执意回京,可是为了那个。。。行刺主上的女子?”
慕容颜长叹了一口气,心道,自己之所以要回来,自然是有苏璃的原因,再加上她今夜行刺之举,便更加坚定了慕容颜要查清苏璃到底是不是楚夏缇的决心。。。但除此之外,自己要回来,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燕京,实在有太多难舍难弃的牵绊。。。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记载了自己洒下的血泪,这里的每一条道路都见证了自己扛下的艰辛,这里的每一寸泥土都昭示了自己蓄下的隐忍。。。
试问,又怎能不归?
霍笙见慕容颜不答,以为她是默认了,登时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梗着喉道,“她。。。她到底是谁,需要主上你这般冒死。。。也要护着她?
慕容颜苦笑着垂下头,却依旧不答。
自己何尝不也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半晌,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霍笙,自嘲道,“看来。。。皇兄是不欢迎我归来了?”
霍笙叹息道,“回主上,圣意难测。笙只知,这段时间。。圣上都在为皇后娘娘今夜的生辰宴费尽心思。。。”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对上慕容颜的浅眸,见到她眼前一片迷蒙,已有些神思恍惚,心中又是一酸。
自己已在宫中待了一年之久,可这里的墙再高再厚,却都挡不住那些自己根本不想听到的传言。。。
比如,为何圣上登基之初便将战功赫赫的襄王殿下贬至遥远的雍北燕门关?
又比如,为何身为六宫之首的皇后娘娘宁可亲自为圣上广挑后宫,也不愿承君蒙幸?
甚至还有传言,当今太子慕容司彦。。。最初取的名讳居然是‘思颜’,再加上太子殿下相貌俊美清秀,比起圣上的英武不凡,反倒更像他那位眉目如画的七皇叔。
而自己之前解开慕容颜的衣襟时,看到她左臂上有一块明显的灼烧旧伤,便想起了不少宫人曾说,当日逆党楚王*而死,一把火也烧了一直被他囚于内宫的太子殿下。。。而全然不顾生死冲进去救太子的,也是自己的这位主上。
如今,霍笙已明白,太子即便不是圣上所出,也绝不可能是慕容颜所出。。。可是前面两条传言怕却不一定是空穴来风了。。。她还清晰地记得,前日圣上从凤仪宫出来后,这位素来端庄淑仪的皇后娘娘的种种反常。
明明她的丈夫即将为她献上一场最盛大的生辰宴席,可她的脸上却不见一丝欢颜,只有无尽的哀愁和担忧。这个女人似乎跟自己一样,早已习惯将所有的苦痛都憋在心中,可是这一次,她却像失了魂,对着跪得满地宫女不停地质问,‘她为何要回来?她为何要回来?’
。。。。。。
想到这里,霍笙便对着黯然失神的慕容颜说道,“主上。。。笙虽不知圣意究竟如何,但是有一个人,却是千真万确不愿你回来的。”
慕容颜恍然举眸,如在梦呓般,问道,“是谁?”
霍笙深深地盯着慕容颜,好一会儿,才忍住了心中的伤心难过,轻声道,
“是当今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