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雅心中生气,却故意挑眉笑道:“哪些无赖子弟啊?青天白日的,我可不信有人敢这样调戏良家妇女!”
卖茶婆子辩解道:“你可别说,引凤巷这些子弟确实厉害得很,为首得那个叫李臭三,最是无赖,生得五大三粗面貌丑陋,还学那些浮浪的少年子弟勾搭妇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哪里有妇女肯搭理他?哼!”
慧雅看了赵青一眼,笑着问道:“我怎么听说苗琴心挣到钱了?”
卖茶婆子撇了撇嘴,道:“是在章文昌手里挣的钱,谁知道他挣的是什么钱!”
慧雅又问了几句,怕引起卖茶婆子的警觉,就结账离开了。
赵青带着慧雅进了海味居,点了几样海味。
此时还未到饭时,海味居里空荡荡的。
见店内只有他们这桌客人,赵青趁机问店小二认不认识李臭三。
店小二听到他提到李臭三,眉毛鼻子一起皱了皱,道:“怎么会不认识呢,他几乎每日都来我们店里吃白食!”
赵青察言观色,道:“李臭三欠了我十两银子,我来寻他,你可知他去哪儿了?”
店小二沉吟了一下。
慧雅机灵地从荷包里掏出了一粒碎银子放到了桌子上。
店小二往四周看了看,见没有旁人,这才凑过来低声道:“李臭三在城南他姨母家躲着呢!”
他先把那粒碎银子收起来,又道:“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李臭三凶横得很呢,他那一把大砍刀引凤巷哪个不怕?”
赵青故意道:“砍刀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店小二忙比划道:“李臭三那个砍刀是他家祖传的,这么长,这么宽,除了锋刃,还有血槽,好不吓人!”
店小二进里面之后,赵青招手叫了叶瑾进来,吩咐道:“让人传话给付春恒,令他带人去城南李臭三姨母家搜捕李臭三。”
叶瑾答了声“是”,出了海味居,叫来一个亲信属下,交代了一番,见这个属下飞快走了,这才回了海味居继续侍候。
因为案件有了眉目,慧雅心情轻松,和赵青痛痛快快吃了一顿海鲜,这才结账离开。
慧雅一时还不想回去,便缠着赵青带她继续玩。
赵青最舍不得她不开心,便带着慧雅去了城外的灵音寺游玩了半晌,傍晚时分才回了州衙。
又过了一日,慧雅想起案件进展,便问赵青:“那个李臭三捉到没有?”
赵青刚沐浴罢出来,正在用布巾擦拭长发,闻言道:“捉到了。”
慧雅走了过去,接过布巾,轻轻把赵青摁在了锦凳上,用布巾裹住赵青的长发,颇为细致地吸着发间水分:“招认没有?”
“招认倒是招认了,人是李臭三杀的,凶器正是他那把大砍刀,杀人起因是袁娘子不理他,却从了章文昌,”赵青想了想又道,“只是我觉得他的供词中还有疑点。”
正因为察觉到了这个疑点,所以赵青不肯结案。
慧雅拿了把白玉梳,轻轻梳理着赵青的长发,使之顺滑地披散了下来:“李臭三的供词有什么疑点呢?”
赵青蹙眉道:“据李臭三的供词,那日傍晚,李妈妈当着他的面说她晚上有事要回章府,夜里就不回来了,他听了刘妈妈的话,起了淫心,夜间潜入苗家,推开门进入,企图奸’淫袁娘子,却发现袁娘子与一男子正在苟且,一怒之下,起了杀心……”
慧雅大眼睛亮晶晶的:“阿青,会不会是刘妈妈故意的?故意让一只觊觎袁娘子的李臭三听到她的话,知道夜间只有袁娘子一人在家,好引起李臭三的妄念,另外又虚掩着堂屋门……只是,刘妈妈为何这样做呢?”
赵青凤眼微眯:“看来,需要传唤章文昌的妻子廖氏了。”
“慧雅,帮我把外衣拿过来!”他起身道,“我要连夜再审刘妈妈!”
慧雅拿过赵青的外衣,踮着脚跟服侍赵青穿上,又帮赵青细细理了理袍子,还帮他系上腰间玉带。
赵青了解慧雅,知道她表现得如此温柔贤惠,一定是想跟着自己过去审案。
他心里明白,却故意装糊涂,穿戴罢便淡定地抬腿离开。
慧雅在后面娇滴滴叫道:“阿青……”
赵青装作没听到。
慧雅柔媚道:“阿青哥哥……”
赵青被慧雅叫得浑身一酥,转身一脸正经道:“慧雅,还不跟上?”
慧雅眯着眼笑着,拎着裙摆追了上去。
按照惯例,此时该阿凤和小梅侍候,她俩也跟着慧雅过去了。
付春恒奉命带了州衙的衙役去提章文昌之妻廖氏了,赵青便先审问了刘妈妈。
慧雅带了小梅和阿凤,坐在屏风后面听赵青审案。
刘妈妈依旧是背着原先的供词,紧咬牙关,一句话也不肯招认。
赵青见她刁滑,便命人用拶子给她上刑。
刘妈妈的十指被圆木夹紧,痛不可忍,却依旧不吭声。
慧雅在屏风后听到刘妈妈忍疼发出的“嘶嘶”声,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小梅紧紧捏着慧雅所坐椅子的扶手,整个人都呆住了。
阿凤更是只抽冷气,声音低低的:“夫人,单是在这里听,我都觉得疼了!”
赵青凤眼微眯:“刘氏,我可听说,你先前是章文昌的奶娘。你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你就忍心么?”
有了孩子之后,赵青对人们对孩子的感情有了真切的了解,站在刘妈妈的立场,揣测了刘妈妈的心理,预备从心理上击溃刘妈妈。
闻言刘妈妈泪流满脸浑身颤抖,终于道:“大人,我招……”
原来她的主子章文昌偶然间看到了同学苗琴心的妻子袁娘子,顿时惊为天人。
为了谋得袁娘子,章文昌把苗琴心请到家里坐馆,说好一个月二两银子,还把奶娘刘妈妈安排在苗家陪伴袁氏。
袁氏长期被丈夫苗琴心冷落,得了章文昌的热情,很快便堕入了章文昌的圈套,开始和章文昌偷情。
后来此事却被夫人廖氏得知了。
廖氏给了刘妈妈二十两银子,命她寻一个觊觎袁娘子的强悍野蛮的泼皮无赖,寻个晚上离开苗家,让那泼皮无赖奸了袁娘子,这样章文昌就不再搭理袁娘子了。
因为贪图这二十两银子,因为觉得自己的奶儿子章文昌太迷恋袁娘子了,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刘妈妈便选中了一直觊觎袁娘子的无赖李臭三,便装作无意,透露了自己那夜不回苗家,苗家只有袁娘子一个人在家……
刘妈妈瘫倒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大人,我没想到我家公子那一夜居然也去了苗家,被李臭三那厮给杀了……夫人原本答应我把他拘在家里读书不让他出门的……”
刘妈妈签字画押之后被带了下去。
赵青沉默了良久。
付春恒进来禀报:“禀大人,廖氏带到!”
赵青沉声道:“带廖氏!”
慧雅已经猜到了案件的真相,觉得太过丑恶,不想再听了,便带着小梅和阿凤慢慢走了出去。
此时已是深夜,院中秋风卷起落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阿凤和小梅都有些意犹未尽。
小梅仗着年纪小,撒娇道:“夫人,奴婢好想听接下来的审问……”
慧雅淡淡道:“我猜一猜,你看准不准。章文昌的娘子廖氏看上了在自家坐馆的苗琴心,与苗琴心勾搭成奸。苗廖两人为了永远在一起,便设下这连环计,先给章文昌机会,让他勾搭上苗琴心的妻子袁娘子,然后借刘妈妈之手,引入李臭三,设计让李臭三亲眼目睹章文昌与袁娘子通奸,令李臭三激情杀人,借刀杀人,同时除去了章文昌和袁娘子。”
小梅想了想,笑嘻嘻道:“夫人,待我去问问丁小五!”
慧雅便带着阿凤在庭院里散步。
过了良久小梅才跑了过来,一脸的佩服:“夫人,全被您说中了!”
慧雅声音中带了些萧瑟之意:“女子嫁人之时,一定要睁大眼睛啊,须知男子的外貌虽然重要,可是人品却是最重要的……”
南国的建州尚是中秋,可远在北地的沧州已经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戴着兜帽披着黑色玄狐斗篷的元靖骑着马出了沧州城,往北疾驰而去。
阿南、阿北和曲仙姿俱打马紧跟着他,生怕落后。
到了沧州北边三十里的养马镇外,元靖勒住了马,居高临下远眺着低凹处的养马镇。
曲仙姿驱赶着马,慢慢走到元靖身侧,沉声问道:“公子,您确定能引来赵青?”
元靖淡淡道:“宜阳长公主是穆远洋的堂妹,她在沧州出了事,为免家丑外传,穆远洋一定会把赵青调来沧州处理此事。”
赵青又离不开慧雅,到时候一定会把慧雅也带过来,他就能见到慧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