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香楼在南京的大名无人不知。
媚香楼的妈妈是李贞慧,待养女李香君视若己出,她自己本身就是秦淮名妓,为人极其豪爽。
丁云毅几人来到媚香楼的时候,只见正堂中高高悬挂着一副字: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八个字正是丁云毅在画舫之时所说的。
李贞慧带着媚香楼里的姑娘丫鬟,一起迎了出来:“名满天下的丁虎贲来我媚香楼,媚香楼从此后亦名满天下,今日总要使总镇满意而来,满意而归才是。”
“不敢,不敢。”丁云毅急忙道,随即向李贞慧后面看了看,李贞慧一见便知他是什么意义:“丁总镇,姑娘们都在里面等着你了。”
丁云毅有些不好意思,身后的张溥和钱谦益却是相视而笑,这位丁虎贲怕是看中顾横波、王月和李香君中的哪位姑娘了。
他们可做梦也都想不到,丁云毅是三位姑娘一起看上了。他的想法非常简单,与其让三位姑娘将来嫁为了大汉奸、软骨头,还不如都让自己收了,这也是“救她们于未来水火”。
丁云毅这等“雄心壮志”,若是被南京城里那些风流才子知道了,只怕一人一口口水也可以将他淹死了。
李贞慧将随着丁云毅一起来的皇甫云杰、侯鲁、邓长贵三人安排好了,又叫姑娘陪了,自己带着丁云毅等人上了楼。
来到楼上雅间,李香君、顾横波、王月果然已经在那等着了。一见丁云毅进来,一齐站了起来,张溥和钱谦益此时都成了可有可无的人。
两相坐定,李香君脸上带着迷人笑容:“丁大人可曾看到那八个字了?”
“啊,看到了,看到了。”不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八个字还好,说了。丁云毅实在决定自己有愧于顾炎武。
李贞慧也在坐陪,听了笑道:“我们家香君昨日一回来,便魂不守舍。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特意请人写下了这八个字,做成匾额。悬挂在那。”
“姑娘盛情,丁云毅心领了,这杯酒借花献佛,敬姑娘一盅吧。”丁云毅举起酒盅,自己先饮而尽。
李香君为人爽快,也是一口喝干。
等两人放下酒盅,顾横波忍不住问道:“丁大人,我听说阮大铖那贼今日去找你了,你还收下了他的礼物?”
公然称阮大铖为“贼”,只怕也只有顾横波说的出来。见丁云毅点了点头,顾横波语气里既是生气又是失望:“我只当丁大人与旁人是不同的,但却怎与阮大铖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丁云毅微微一小,也不解释,张溥却在一旁为丁云毅叫屈:“顾姑娘只怕是冤枉丁总镇了。丁总镇的眼里哪有这样小人?今日上午若不是我劝,阮大铖当场就要被他赶走。你道总镇为何要收下礼物?那是为了奔赴台湾的那几十万灾民那,这样狗贼的东西不收白不收。非但如此,总镇还从阮大铖那硬生生的勒索了二十万两银子。”
几人一听便觉得好奇,张溥神神秘秘的把事情前后经过一说,几个姑娘无不掩嘴失笑。
顾横波笑了一会。举起酒盅:“大人,我冤枉了你,是我错了,这盅酒我便罚自己喝了,还请大人恕罪。”
说着真的一口饮尽。
边上李香君冷冷地道:“只怕人家总镇大人不希罕你,总要把你的身子给了总镇,人家才肯平息心中怒火。”
众人一怔,接着笑成一团。顾横波性情豪迈,脸上虽然绯红一片,却也没有恼怒,只是白了李香君一眼罢了。
只这一眼,也让人看得心神荡漾。
等到笑声稍停,王月道:“我心中有个疑惑很久了,今日既然总镇在此,还请解我心里疑团。”
“王月姑娘请说。”
王月在那想了下:“我曾听人说天下大灾,有人易子而食,有人母吃其女,我想着天下哪有这么残忍的事情,总镇大人以为呢?”
丁云毅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地道:“不用以为,这些残忍的事情我都亲眼看过。昔日我奔赴边关,一路看到百万灾民,一个个都在那里等着饿死。我有一个义妹,她的弟弟,便是活生生被人给吃了……一阵惊呼响起。
金陵繁华之地,这些女子常年生活于此,见惯的是纸醉金迷,看惯的是灯红酒绿,哪里会想到人间真的有那么悲惨的事情?
其实何止他们,就连张溥和钱谦益过去也只是听说,不太相信大明居然会有这样悲剧,此番听丁云毅说来人人心惊。
人吃人,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不可想像......
王月轻轻叹息一声:“到底还是我们见识得少了,人间悲惨,远非我们能够理解的。不过我倒忽然明白,我听说丁总镇活了二十万灾民之命,这分功德,比起剿灭流寇来可要大得多了啊……张溥存心要在这些姑娘面前为丁云毅长脸:“我去福建的时候,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在传诵丁总镇的恩德,他台湾自己都不富裕,却不惜一切代价,宁可自己忍饥挨饿,也要活那些灾民的性命。古往今来圣人做的事情,怕也不过如此了吧……丁云毅叹了口气:“现在不止这几十万了,去岁今年,我大明又是连续天灾,灾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比以前更加多了,我看新到台湾的灾民,怕会有三四十万之众,台湾能否救到这些人,能否和他们一起渡过去,我心里实在没有底啊……李香君、顾横波、王月这三个姑娘互相看了眼,一齐站了起来:“我们这些女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做,丁大人义动云霄,和活数十万灾民之恩相比,那些剿灭流寇反倒算不得什么了,丁大人在上,请受我等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