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死人一点也不“新鲜”,倒仿佛是在阳光下暴晒了四五天的尸体,不但外表的皮肤快速腐烂,肚子也因为腐气挤压快速膨胀变大。
左鱼看着好玩还乐呵呵凑近了观察,季奎和黑聚流赶紧退开了。
“砰!”那肚子胀爆了,那肚子里恶臭的腐烂得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的物事喷得到处都是,左鱼首当其冲。黑聚流二人是险险避过,这种东西可不好清理,可能十天半个月都洗不去那恶臭的味道。
左鱼看了看自己身上,闻了闻,差点晕死。再回头看两个救命恩人,只见他们捂着鼻子又退出去老远。
难道埋怨他们没提醒他吗?左鱼还没学会什么是埋怨。不过他知道了什么是学习,所以下次这种热闹还是别凑了。
“他们果然都不算是活人了。”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后,季奎表现得很兴奋。
黑聚流不理他,去看那些两脚羊,想找出来第二个像左鱼一样能看见自己的。这些两脚羊光成年人少说就有一千多人,他们脖子上被束着项圈,一根细细的手指粗的铁链连在扎在地里的一根木桩子上。那一根根木桩子应该是扎营前刚立下来的,其实只有手腕子粗细,一根木桩子上扣了五十根铁链子。五十根啊,就是五十个人,这就是普通的木头,而不是什么法宝。就算这里的男女看起来都是瘦弱的那一种,但不要五十个人,只要一两个人用力,就能把木桩子拽出来,就可以逃跑。可是一个跑的人都没有。
慢慢的在人群里绕着,即使刚刚看见了一场打斗,看见了押送者惨死,这些人也依旧老老实实的一个挨一个躺在地上,没什么人说话,也依旧没有逃跑或者反抗的。他们用说不清是纯洁还是空洞的眼神看着左鱼,没有谁表示出惊讶,更没有谁流露出丝毫的恐惧或者希望。
“有什么发现?”季奎来拍黑聚流的肩膀。
“我大概明白,为什么左鱼能看见我们了。”
“哦?”
“他还有人的理智和意识,而这些……已经和禽兽无异了。”
都是禽兽,这里的“人”是凶残,这些两脚羊是磨灭了人该有的理智与情感完全和动物无异了。
季奎略思索后,叹了一声:“慢慢养,会好的。”虽然他这个魔修有点不同于同类,也毕竟是魔修。可是他看着这些两脚羊,都觉得心里发紧。他们明明生而为人,若是在法阵的外边,可能还会成为一代天之骄子,可是此时此刻,他们困于阵中,被磋磨至此,一生如家畜一般过活,最后葬身于同类的腹中。
“把他们带走吧。”黑聚流点点头,“不过他们这么老实,倒是方便了我们带人。”
这里还有十辆大车,两辆装的是粮食,一辆装的是帐篷。剩下七辆车堆满了笼子,放的都是五岁以下的孩子,年岁大的靠里,年岁小的靠外,笼子的大小都是一样的,所以许多孩子都只能蜷缩着身体,因为他们吃喝拉撒都在里边,所以车里奇臭难当。车里的笼子照理说应该是堆放的整整齐齐的,可实际上每辆车都有空出来的。在发现有孩子死亡和重病后,那空格是怎么出现的,就一清二楚了。
这种情况让他们一直到中午才能出发,安葬好死去的孩子,把重病的放在同一辆车上,季奎采了草药给他们服下,不过这些也是尽人事听天命。
把所有成年人按照此刻的五十人一组连在车上,拉车的马也是把后一辆的缰绳连在前一辆车的后边。这古古怪怪的车队终于出发了,一路的艰难就别说了。吃的东西倒是不缺,这些人也听话,在分食的时候从没出现过争抢。但不管大人孩子,都是拉撒随地,大人还好,在外边走。小孩子的车里没过半天就再次变得恶臭难当了,尤其这两天气温又高,恶臭是一方面,主要是很容易生病。可他们年纪太小,人手又缺乏,这还实在是没办法。
只能一路上经常性的停下来清洁,但是车队的速度可想而只有多慢了。万幸的是,这里官府的反应速度比他们的行进速度更慢。他们有安全的进了山,这时候车不能用了。把车毁掉之后,他们牵着马,让体力好的人抱着孩子,背着粮食前进。结果发现行进的速度反而加快了!
这些麻木呆滞的两脚羊,在照顾孩子的时候却很仔细,甚至一个人抱着孩子累了,会自然的转交给另外一个人。也有在哺乳期的女人,当孩子饿了哭起来的时候,她们立刻出现给孩子喂奶——在照顾孩子这件事上,季奎和黑聚流第一次看着他们集体的主动的做出一些事情来。折让这两个大能都有些后悔,应该早些把孩子们给他们照顾的。
他们终于到达了预定目标的山谷,这地方距离墨随现在休息的小屋还有五十多里地。这是黑聚流二人在出发之前就看好的,对于这个地方的人他们可不敢完全信任,所以要把自家另一半安安全全的放远了。
说到另一半,现在两个人都向对方想得要死。所以他们俩把这一千多号人就直接交给左鱼了,左鱼也不知道是傻大胆还是怎么着,在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独自一人照顾这么多傻呆呆的同伴后,极其高兴的就接受了这个任务。表示他们俩可以放心大胆的走,他这边完全没问题。
听他这么说,归心似箭的两个人也就干脆的走了。
***
都快到家门口了,他们俩发现了一个正在弯腰采蘑菇的白发老人。
季奎抽出一把刀就要上去砍人,黑聚流却惊呼一声:“牛倌儿?!”
这人是赶牛的?季奎脑海中刚闪过这个疑惑,黑聚流已经窜过去了,那速度差点让季奎以为他恢复了修为。那个白发老人也被黑聚流一把抱住转过了身来。那哪里是什么老牛倌儿,那分明是墨随!
“你……”他们这一趟离开的时间确实比估计的要长,一来一回总共用了四个多月,但就算墨随身上的定魂钉还没完全成功,也应该是减缓了他的衰老,怎么可能就白了头发?近了一看人,更奇怪的是墨随虽然头发白了,可是脸上分明变年轻了。原来他看着就是个温和的中年帅大叔,现在一看则是三十四五上下。
“没事。”墨随也知道他是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他拍了拍明显激动过头的黑聚流的肩膀,“你们俩开之后,我的头发颜色就开始变浅,但是除此之外我一切都好。”
他虽然这么说,可是黑聚流还是担心,他歪头看着季奎,那眼神只能用“不愧是冷血动物出身”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