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都是在还债,年少时年轻气盛欠下许多的账务。等到年纪大了,总是要还的。总要为自己曾经的为所欲为承担下责任,当年的事情的确是她对不住古月。她早便想到有一日自己会还债,却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但是,不能牵扯到著清。
坚定了下自己的心,温阳倚着秦嬷嬷的手重新站直,一步步的走到古月身前,然后咚的一声直直的跪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坚毅道,“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若是你是来讨债的,不要找别人麻烦,直接对准我便可。总归我也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要杀要剐,你怎么开心,就如何做好了。”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是有多不堪才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她是认定了自己不会惩罚她,算准了自己不忍心对付她吗?多大胆啊,多大胆才敢说出这样的话啊!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温阳,像要是将她的模样深深的刻画入脑海中一样,他看得很是认真。
那个小人儿早就不见了,早在遇到沉著清的时候,就不见了。可笑自己竟然是以为她还在,真是可笑!
冷冷一笑,古月撇过脸,不愿再看,只吩咐道,“十三,我们走。”
轮椅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温阳一直跪在地上看到古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像是透尽了所有的力量,软绵绵的瘫坐在地上。秦嬷嬷连忙上来扶起她,安抚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没事了,都没事了。”
似是没听到这开解的声音,温阳抓着秦嬷嬷的胳膊,犹如溺水之人抓住的浮木一般,惨白着脸无助的问道,“怎么办,他知道是著清了,他知道了,怎么办……”
“没事没事,嘘……”将温阳拥入怀中,秦嬷嬷的声音柔软得几乎能挤出水来。温阳埋在她的胸口,怕得浑身颤抖,却不知道怎么办。
沉荼抱着自己的东西正在苦恼怎么面对母亲,所以脚步走得很是细碎。几只蚂蚁头顶着食物飞快的越过沉荼,黑乎乎的爪子张牙舞爪的举了举,似是在嘲笑沉荼的速度。
沉荼并看不到这渺小的动物,因为她看到远处一个坐着轮椅的人逐渐靠近。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她认出来人是谁,连忙以调茶师的弟子礼向古月行礼,声音端正严肃的问候道,“古先生好。”
轮椅停在她身旁,却没有叫她起身。
调茶师的弟子礼是由低阶调茶师向高阶调茶师见礼,以二人的茶镜差距而决定行礼的弯腰低头程度。古月是茶师,沉荼则是茶人,她有是按照古礼来行礼,所以腰已弯了个直角。
古月没叫起身,她也不敢起,腰杆发出一阵酸疼的讯号,汗珠也从额角滴滴滚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她看着地上的自己的汗珠,却看不到古月的表情。
像是才注意到沉荼的存在,古月说道,“免礼吧,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如此规范的古茶礼了,惊讶以至于忘了说话,还请沉荼姑娘不要见怪。”
沉荼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抬起身,笑道,“敢问古先生来此何事?”
“本是有事,如今已无事了。”古月点了点头,看着沉荼的眼里若有似无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微微笑道,“只是来见见传闻中说的那个跟我脾气很像的调茶师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