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一根蜡烛,房间里有了一丝光亮,却是看不清远处的人影。她轻轻叫了声:“懿儿?”
那人影果然答道:“皇姐,是我。”说着便跑向光源,一下扑进她怀里,说道,“今夜我陪着皇姐一起睡。”
海弦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问道:“可是刚从父皇那里过来?外头可有什么动静?”
袁懿摇了摇头:“如今各处都息了灯,侍卫们还是原来那一批,并没有什么动静。”
她并未由此心定,将袁懿抱上绣床,拍着他的后背唱着睡眠曲。两人却是毫无睡意,大眼瞪着小眼,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袁懿到底年幼,挨到了子时,已是眼皮子打颤了。海弦依旧不敢将他放下,始终抱着他,轻拍着后背。一直熬到天亮时分,宫里依旧平静无澜,袁懿枕在她的手臂上睡了一夜,她早已是手臂发软。见房外已经燃起了灯,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了。昨日一夜,算是平安度过了。
鹊儿端着一盆水等在外头,海弦道了声:“进来。”
她进门看到海弦和衣坐在床榻上,眼瞎一片淤青,只当她是因为甫翟远征,彻夜难眠。海弦将袁懿推醒,他惊恐地张开眼,直到看见海弦朝他微微笑了笑,才平静了面色。海弦笑道:“你若是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儿。”
他摇了摇头:“我想找父皇。”
海弦颔首道:“等父皇下了早朝,我们就去找他。”
哄着他用过早膳后,海弦领着袁懿再次去了乾阳宫。袁霍刚下早朝,看起来神采奕奕,想来的确是平安无事。她见守在乾阳宫里里外外的侍卫依旧是熟面孔,倒也十分疑惑。甫翟远征,国内兵力空虚,正是汝明礼陷害袁霍的最好时机,到时候拟一份假诏书,以新皇太傅的名义辅佐袁懿,宁国天下唾手可得。莫非他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海弦自问此事百密无一疏漏,除了他们几人,再无人知晓了。
虽然昨晚汝明礼没有任何动作,她依旧不敢松懈,甫翟究竟何时归来还是个未知数,指不定汝明礼等的就是袁霍放松戒心的机会。
就这样继续在惶恐不安中熬过了三个黑夜,第四日天刚破晓,就有将士快马入城,一路奔入皇宫。刘况带着传信的将士进了乾阳宫,未多时那将士再一次离开,汝明礼忙让阿库尾随在后头。
才刚跟到宫门口,就看见甫翟带着十几名将士骑马进了宫门。阿库忙找了个隐蔽处躲起来,就看到甫翟跳下马,带着几名将士一路走去乾阳宫。汝明礼与甫翟打了照面,不由露出讶然之色。甫翟只是朝他微微一笑,径自进了书房。
阿库悄悄跟会乾阳宫,对汝明礼道:“已经打听过了,如今边境闹蝗灾,无法就地扎营,怕是战事将要延期了。”
汝明礼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去把你随行的物件收拾起来。”
阿库有些不甘心道:“你总算得了参领一职,难道就这样请辞了。我还指望着你哪一日重得首领之位,也好拉我一把。”
“陛下从不用戴罪之人,既然凌甫翟已经回宫,你觉得陛下凭什么会让我留下来。参领一职,可有可无。”汝明礼想了想,又道,“你去查一查,边境是否当真虫灾严重。”
阿库道:“出征的人里头有我们的人,我已向他打听过了,确实是在闹虫灾。”汝明礼这才点头,待甫翟走后,才进了书房向袁霍请辞。
袁霍并不挽留,赏了一百两白银,算是这些日子护驾的俸禄。
海弦听说了甫翟回京的消息,整个人像是一下子松懈下来,疲惫地靠在座椅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忙从位置上跳起来,一忽儿问鹊儿自己是否有黑眼圈,一忽儿又问她是否面色憔悴。
鹊儿笑道:“公主国色天香,瑕不掩瑜。”
海弦“啊”了一声,说道:“这样说来,我现在看起来很憔悴。”
话音刚落,甫翟的笑声已经自外头传来:“鹊儿姑娘说得没错,瑕不掩瑜。”
海弦已来不及遮盖黑眼圈,打发了鹊儿出去斟茶。她站起身,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静,以免甫翟为她担忧。她走上前,笑道:“回来得这样早,可曾吃过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