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芷点了点头,小声告诫鹊儿:“这件事暂且瞒着公主,她因君永公主的事已是心力交瘁。如果她问起你,就说不曾打听到。”话音刚落,却听到海弦的声音:“事到如今,你们还打算瞒我吗?”
鹊儿仓皇地低下了头,迭声道着“奴婢不敢”。
海弦道:“把你打听到的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奴婢只是打听到了凌副统领可能会去打仗,旁的一概没有打听到。”鹊儿唯唯诺诺地说着。
海弦正准备亲自去打听,竟看到萍儿领着甫翟走进了宫门,为了避嫌却只是站在了殿外。她急忙走出去,只见甫翟负手站在那里,正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是愧疚,是不舍。海弦看着他,顿时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一时间失去了走向他的勇气。
吉那皇子的狠绝她不是没有见识过,汝明礼这般的武艺,竟被他伤成了那样。论武艺,甫翟虽在汝明礼之上,却也不是吉那的对手,她如何忍心看着甫翟去送死。
甫翟看出了她的心思,走上前笑道:“吉那虽出招狠猛,却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况且倘若在战场上人多混杂,他未必有胜算。”
海弦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可我还是放心不下。”
“那我便趁着这些日子勤加练武。”甫翟笑意融融地看着她。
她这才发现甫翟的嘴角落满了乌青色的胡渣子,她问道:“你怎么这样狼狈?”
甫翟笑道:“能不狼狈吗?在路上的这些日子没法剃胡子。”又问,“我如今这样,很丑吗?”
海弦摇头:“不丑,反倒比以前更俊朗了。”
甫翟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她的眼眶还有些微红,眼里蓄着晶莹,看在他眼里不由心疼。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路上舟车劳顿,你都没有吃好睡好,可有什么不舒服?陛下怕你身子不适又不肯传御医,特地命我过来看看。”
海弦心里不由松快了几分,袁霍专程命甫翟过来看她,必然是真心实意接受甫翟的。她勉强笑笑,说道:“我没事,只是心里堵得慌,你带我出去走走吧。别太远,天黑前就回来,晚间我还要去陪荇儿说说话。”
甫翟点头道:“你想要去哪里?”
她想了想,说道:“想去相国寺看看小和尚们。”
海弦总是恍恍惚惚的,坐在红缨马上的时候时常走神,有时候走着走着,竟忘了方向。若不是甫翟陪在身旁,只怕她连走丢了也不曾发现。甫翟稍稍快了些,让大宛驹领着红缨马往前。因才方初春,并不见芨芨绿草,只有满地的琨黄。
山道上的荆棘丛早已不见了踪影,夹道欢迎的是各种各样的树木,只是尚未到开花的时节,唯有一树枝叶随风簌簌。两人到了山顶处,甫翟从马上跳下来,又将海弦扶下了红缨马。
相国寺里传来齐刷刷的诵经声,一个个小光头跪在蒲团上照本宣科,就连他们走进去都不曾发觉。汝伯渊并不在其中,海弦知道他尚未从宫里出来,才让甫翟将她带来这里的。
甫翟道:“想必师父还在宫里,不如我们去别处走走。”
海弦摇头道:“有些走累了,正好休息一会儿。”
听到海弦的声音,小光头们相继从蒲团上跳起来,一齐往海弦这里扑过来。甫翟眼角一耷拉,故作发怒状,吓得小和尚们又乖乖地在蒲团上坐下来。海弦对他们道:“方丈不在这里,你们这样认真给谁看呢,不如我们出去躲猫儿。”
甫翟不解地看了海弦一眼,荇箸出了这样的事,海弦竟还有心情同小和尚们玩闹。他扯了扯海弦的衣袖,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证实一件事,对你对父皇都有利。”
甫翟道:“我师父光明磊落,汝明礼的事他并不会参与。”
海弦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说着便将小光头们招呼到身边,笑道:“现在你们便藏起来,我和甫翟去找你们,谁要是最后被找到,我送他一份大礼物。”
小和尚们一哄而散,撒欢似地窜开去,手毛脚乱地找地方躲。海弦对小和尚们喊道:“怕你们说我和甫翟作弊,我们便先去禅房里避一避。”她拉着甫翟的手去了禅房,甫翟似乎有些不大情愿,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