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弦点了点头,说道:“已经好些了,甫翟让海弦带给陛下几句话。他已经找到了汝明礼私藏的银两及兵力所在。汝宅的后花园池子底下有一个地下室,一直通往佰珍坊的地下室,正中央的地方放置着近五十万两黄金。那十六万精兵,汝明礼暂时安排在了……”
袁霍重重拍案,怒道:“他竟然让你带话,真是大胆!”
“兵行险招,倒也未尝不可啊。”海弦倒是同无事人一般,坐下来说道,“汝明礼的人都知道甫翟疼惜我,势必不会想到甫翟会让我来传达讯息。”
袁霍有些意外地看着海弦:“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聪明,并非自己来乾阳宫汇报,而是让朕来请你。”
海弦笑道:“我给荇儿买的烤红薯确实是要趁热吃才好,马儿跑得是快了些,可也没有伤到人啊。”
袁霍忍不住笑起来:“你啊你,真是古灵精怪。不过宫里人都知道你的马跑进了后宫,终究还是要受罚的。”
“海弦确实做错了事,甘愿认罚。”
袁霍想了想:“那便发你抄写《女则》二十遍,禁足十五日。”
海弦起身福了福:“那海弦这就回去禁足了。”
袁霍见女儿面对自己的时候越来越坦然,心中自是欣慰不已。
海弦乖乖地接受惩罚,被禁足的这几日,一直在宫里抄写《女则》,唯有除夕夜当日傍晚,袁霍准许她参与了家宴。海弦和荇箸懒得应付那些妃嫔,匆匆用了晚膳,就赶去御花园的池子边放焰火了。
荇箸拿着烟火棒,在海弦面前跳起了西域的舞蹈,虽不是十分好看,却也有些形似。海弦见她样子笨拙,动作有些凌乱,笑得前仰后合。荇箸不服气道:“那便你来跳。”
海弦笑道:“我可不会跳舞。”
荇箸道:“那你还笑我。”她擎着烟火棒转了几圈,动作轻盈灵巧。海弦看了也忍不住跟着转了起来,荇箸笑着说,“跟着我跳,我教你。”
海弦便跟着荇箸学起了西域舞,含芷看了眼馋,也顾不得尊卑了,跟着一起跳起来,三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转眼便是一年了,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几个人围在凌宅吃着火锅,虽没有今日的山珍海味,却也其乐融融。反倒如今,这个年过得固然丰盛奢侈,却没有了去年的温馨热闹,除了荇箸和含芷,还有谁会陪自己玩呢。
甫翟此刻在做什么呢?他的身体是否已经康复了?阿库又在做什么,他这般冒冒失失,有没有人为他操心吃穿呢?
荇箸知道海弦一定是想甫翟和阿库了,便掐灭了烟火,对海弦道:“正月里,想来父皇凡事都会开恩的。皇姐若是想他们了,不如偷偷溜出去,我代皇姐抄写《女则》。”
旁人只当海弦是因为偷偷跑出宫去,又风风火火地回来才受罚的,却不知袁霍罚她禁足是为了保护她。她自然不便说破,笑着摇了摇头:“哪能连累你呢。”
荇箸道:“我不怕连累的,再过两个月,父皇便管不到我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奇异地陷入了沉默之中。海弦看着荇箸,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舍。荇箸为怕伤感,笑着扯开了话题,拉着海弦去池子边看宫女们放花灯。
除夕夜过后,海弦又继续禁足。荇箸怕她闷,每日都会来栖凰宫陪着。有时候海弦累了,她便模仿海弦的笔迹,替她抄写《女则》。
正月里的日子平静且安逸,过了正月,便迎来了荇箸及笄的日子。因她就要远嫁,及笄礼也办得极其盛大。单是文武百官的宴席,便有三十六桌,加上各宫妃嫔,将整个崇文殿围得密密实实。
海弦正式将三件华服送到荇箸手里,荇箸热泪盈眶,握着海弦的手道:“我一定好好保存它们,这是我对姐姐,也是对宁国的念想。”说着将一双虎头鞋悄悄塞到海弦手里,轻声道,“这双虎头鞋,是我提前为将来的侄子准备的,希望你与凌侍卫能早日得偿所愿。”
海弦脸颊通红,轻声啐道:“你说什么呢?”
荇箸自嘲道:“没想到我要比皇姐先嫁人了。”
“一会儿等行过大礼,记得给陛下和予妃娘娘磕三个响头。”
荇箸笑吟吟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海弦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你笑什么?”
“我在笑皇姐长大了。”
“我们的荇儿都长大了,我还好意思不长大吗?”海弦替她正了正簪子,重新回到座位上。她悄悄看向百官席,仔仔细细扫视了三四回,却是不见甫翟的踪影。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甚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