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前,海弦悄悄去乾阳宫里请示了袁霍,袁霍念在荇箸将要远嫁,倒也没有刻意为难,只是派了几名御林军,乔装打扮成路人在暗地里保护着。两人出了宫门,荇箸并无异常,一路上只顾着吃喝玩乐。海弦带她去了京师最繁华的小吃街,沿途的摊子上各种美食都是荇箸从未在宫里吃过的。荇箸虽没有什么胃口,好歹每一样都要尝一尝。海弦见一家摊子上正在卖粢毛肉圆,乌压压地围着一群人在等肉圆出笼。她笑着对荇箸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让你尝一样好东西。”说着便挤进了人群里。
荇箸看着海弦的背影,无声地道了一句“对不起,皇姐”,随后飞快地走进了一条巷子里,回头见海弦并未发现,快步从另一头闪出。
海弦正在等着肉圆出笼,却听身后一名男子道:“大小姐,二小姐往那里去了。”她急忙回头,见站在面前的人是熟脸,曾在栖凰宫外当过差,这才确信是袁霍派来的人,忙问道:“你们有人跟着她吗?”
侍卫道:“我们分成了两队,一对跟着二小姐去了。”
海弦总算放下心来,想了想说道:“你们只管跟着就是了,若是二小姐身边无甚异常,便不要露面。”
侍卫点了点头,对着巷子那头打了一声长长的呼哨,又问海弦:“大小姐现如今是否要跟上去?”
海弦道:“我就在这里等她,哪儿都不去。”就让荇箸放纵一回吧,她从小被束缚惯了,从来没有享受过半点自由。怕是今后嫁去大巫国,愈发束手束脚了。趁着这难得的时光,就让荇箸任性一回。她要做的,便是留在原地等着荇箸回来。
海弦相信,荇箸不是那不知分寸的人,她一定会回来的。
她手里拿着几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的都是买给荇箸的零嘴。海弦站在原地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也不见荇箸回来。她开始有些焦急,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着。牛皮纸袋里的粢毛肉圆有些冷了,海弦把它们赏给了侍卫,又挤进人群里买了一袋。随后又等了半个时辰,依旧不见荇箸回来。
所幸那一队侍卫并未传来关于荇箸的任何负面消息,海弦倒也宽心。
第三次挤进人群里去买肉圆的时候,侍卫终于欣喜道:“大小姐大小姐,快看是二小姐回来了。”
海弦捧着牛皮纸袋子走出人群,见荇箸正远远地朝这边走来,忙对侍卫道:“你们快躲到暗处去。”她捧着纸袋子迎上去,责备道,“你去哪里疯玩了?也不打一声招呼。”
荇箸比起刚出宫的时候开朗了不少,她笑吟吟地挽过海弦的手说道:“我……我就是想任性一回,想让皇姐急一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海弦一眼,又说道,“我从小到大,总是谨记母妃的教导,从来没有随心所欲过。从今往后我就要嫁去大巫国了,怕是更没有那样的机会了。所以……所以才……”
海弦打断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所以你看,我也没有着急啊。我知道你最听话,任性够了一定会自己回来的,因此才站在原地,没有去找你。”
荇箸动容道:“感谢皇姐这样信任我。”想了想又问道,“可我一个人离开,你当真一点都不着急吗?万一我再一次被山匪拐了去,或是遇上了暴徒。”
海弦笑着拍了拍手,便看到十几名身形健硕的男子从各处汇聚道一起,恭恭敬敬地道着:“大小姐,二小姐。”
荇箸笑道:“皇姐果真有备而来,我也是早猜到了你一定派了侍卫沿途保护着,才敢走开的。”
海弦拧了拧荇箸的脸,说道:“鬼灵精,枉我还让他们藏得那样好,真是苦了他们了。”
为了不想打扰荇箸的雅兴,海弦依旧让侍卫们躲在暗处保护着。两人去京师最好的歌舞坊欣赏了两场舞,又去最热闹的酒肆喝了两盏酒,这才尽兴。海弦说道:“该回宫了,要是把你的心玩野了,予妃娘娘可得记恨我了。”
荇箸嘟着嘴满脸的不情愿,海弦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荇箸看着马车外熙来攘往的行人,问海弦:“如果有一天我当真走丢了,皇姐会在原地等我吗?”
海弦摇了摇头,她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海弦笑了一声,说道:“傻瓜,你要是当真走丢了,我哪里还有心情等你呢?”
荇箸终于笑了,一把抱住海弦,说道:“我就知道皇姐最疼我了。如果有一天我忘了回宁国的路,皇姐一定要去大巫国把我接回来。”
海弦鼻子一酸,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她咬了咬牙,点头道:“一定会的。”
荇箸的心结算是暂时放下了,与其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不如早早地解脱,嫁去大巫国,也算是“眼不见为净”了。
除夕一****迫近,宫女们都赶着在做新绒花。含芷不善女红,只有眼馋的份。鹊儿和萍儿各做了两朵绒花送给含芷,一对是杜鹃花,粉粉嫩嫩。一对是兰花,姹紫嫣红。含芷捧着两对绒花,笑嘻嘻地向海弦炫耀了一整天。海弦打趣道:“行啦,别臭美了。快去洗一把脸,换一身最漂亮的衣裳。今天阿库要来宫里,一会儿我们去乾阳宫给陛下请安。”
含芷听了喜不自胜,忙奔进房里去换衣裳。海弦听着隔壁房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笑不可遏。未多时就看到含芷聘聘婷婷地走出来,脸上浮起两朵红晕,有些羞涩地问道:“阿库什么时候去乾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