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马车里休息了一阵子,海弦催促着甫翟回京师,他却迟迟不肯动身。他扶着海弦下了马车,见前面不远处是一片竹林,说道:“怕是林子里春笋已经冒芽了,不如我们去挖一些鲜笋带回去,也好给大家尝个新鲜。”
海弦笑着点点头,跟着甫翟进了竹林子。
林子里果然有密密麻麻的春笋露了头,海弦找了一根竹枝挖春笋。甫翟见她的面色越来越红润,悬起的心终于稍稍落下来。他在附近走了一圈,怕海弦在这儿待上一日,只吃些干粮会支持不住,打算找一些野味来给她补补身子。
他见草丛里卧着一只猹,忙从马车里捧出一捆箭支,抽出一支搭了弓,只轻轻拉动弓弦,那躲在草丛里的猹“吱”一声,便倒在了地上。海弦听到声音,下意识往甫翟所站的地方看去,只见他手里提着一只猹,笑道:“给你补一补身子,你一定没吃过。”
海弦道:“你的剑法可真准,让我也试一试。”
甫翟忙把手里的弓交给她,又挑了一支箭。
甫翟做的木弓拿在手里虽沉重,但因为粗细正合她的手,因此握着一点也不觉得吃力。她兴奋地搭了一支箭在弦上,做足了架势瞄准了前面的一株矮树轻轻一拉,只闻“嗖”的一声,箭倒是出得极狠极快,却没有打中前面的矮树,而且偏了好大一截。
“原来你学过射箭,谁教你的?”甫翟见她的身法不错,不由好奇。
她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从前我……爹教过我,不过我只会拉弓,射不准的。”
他讪讪地点了点头,挑了一支箭,轻轻搭在弦上,木弓被拉成了满月,同样对着矮树抽手,也是“嗖”地一下,箭尖直穿树心,嘶啦一声,又从背面飞出老远。
海弦看呆了,只差没脱出眼珠子来。他又搭了一支箭,站到海弦面前,回头道:“脚要扎稳了才行,手腕子不能抖,眼睛也得盯着目标看。”说着话呢,他手里的箭又唰地飞了出去,这次更神,他嘴上明明说着看准了目标才能发箭,可他根本没看,随随便便出手居然射中了一只野兔子。
那野兔子被射穿了腿,一抽一抽的往草丛里躲。他一把提起来,朝她道:“你照我说的再试一试。”
海弦却没有去接他手里的弓箭,而是抱过了那只野兔子,从衣裙上撕下一块衣料,给它仔细包扎了。甫翟道:“它受了伤,你即便放它走,它也未必能够活下来。”
“既然已经受伤,强留在身边岂不更加害了它。”海弦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是触动了甫翟。的确,他当日不该自私地将海弦强留在身边。如果早早地与汝明礼达成协议,由他为海弦解蛊,她也不必吃那么多苦了。幸好,现在海弦已经一切都好了。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他与海弦不该散。
他拾了些柴,生了火,去溪边把猹洗干净,给海弦做了一只烤全猹。两人胡吃海喝了一阵,海弦摸摸肚子道:“我们该回去了,再不回去,怕是城门就要关了。”
甫翟出来时,是深夜,彼时守城门的几个卫戍正在打盹,他才有了可乘之机。现在天已大亮,如果就这样回去,势必会惊动汝明礼。倘若他得知海弦已经安好的消息,只怕会做出更极端的事来。他思量了一番,说道:“待到深夜我们再回京师,先去古桐村将你娘的骨灰安葬了。”
海弦点了点头,依言上了马车。
从古桐村赶回京师恰是在当日的后半夜,街道上已是空荡荡的,闻不得人声。甫翟嫌马车太过招摇,只将从林子里挖来的春笋拿布包裹了,又抱了一捆箭,将马车拴在了一个僻静的巷子里,才带着海弦从宅子的后门进去。
海弦觉得甫翟有些古怪,似乎在刻意躲避什么人。此时她已经困得东倒西歪,倒也无瑕去过问。一进宅子,就想快点回屋子里去美美地睡上一觉。
阿库像是猜到他们今晚会回来似的,一推开院门就看到他正焦急地踱来踱去,时不时往院门处张望着。“你们回来啦!海弦,你没事了?看得到我吗?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的病已经好了,于是再也没心思睡了,想着或许在这儿等上一个时辰你们就回来了。”阿库飞快地迎上去,若非甫翟在边上,他恨不得将海弦抱起来。
海弦却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你也那么问,难道我前些日子去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想了想,又自我推翻,“可我就算死了,也该看得到你们才是呀。”
阿库正要开口,瞥眼看到甫翟正在对他拼命使眼色,他忙把话吞咽下去。甫翟笑着道:“她现在已经退烧了,脑袋不再犯迷糊了,阿库你放心吧。”
听甫翟这样说,阿库才确信海弦当真已经无碍了,忙让海弦回屋子里补觉。甫翟望着海弦的背影道:“含芷已经睡下了?”
阿库笑道:“这丫头也算是稀罕,吃了我的蒙汗药,这几天基本都是醒少睡多,这会儿恐怕睡得和猪一样呢。”
甫翟放心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