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万宁军经过二十余日的舟车劳顿,终于回到京师。宁国皇帝袁霍按品级和功劳嘉许了所有将士,甫翟得了一套宅子,黄金千两。按说甫翟带兵活捉瞿太子,功不可没,即便封为将军也不为过,却只得了一个京师北门护城军统领,比起原先的郎将,也不过只升了一级。
有此结果,甫翟是早已预料到的。袁霍碍着自己的父亲,势必不会令他掌兵权,然而为了堵悠悠之口,又不能对他刻意薄待。好在甫翟并不在乎这些,只要饿不着,冷不着,便已是满足。
甫翟得了袁霍赏下的宅子后,买了两个家丁,又找了一个可靠老实的人做管家。新宅子里一切准备妥当后,甫翟又托人请了一个经验吩咐的喜婆,限她七日之内把成亲迎娶之物准备妥当。
喜婆经验老道,只花了三日,便已经将一切备妥。甫翟为此添了不少赏钱给喜婆,在兴奋和紧张中踏上了迎娶之路,一路上,他时不时将那红绳拿出来看一眼。就这样赶了三十余日,终于到达边境。他带着喜娘去了海弦所住的宅子里,然而一进门,欢迎他的便是密密匝匝是蜘蛛网,以及厚厚的扬尘。
海弦显然已经走了许久。
喜娘有些诧异,问道:“莫非凌公子走错地方了?”
甫翟勉强笑道:“劳累你们跟了一路,我们回京师吧。”他顺手掏出一把金锞子,又道,“拿去分了买双新鞋子吧,实在是对不住了。”
那一把金锞子足够百来双新鞋了,喜娘猜想必然是新娘子不肯嫁,早些时候就逃跑了,便安慰道:“凌公子这般人品贵重,将来必定会遇见一个品貌双全的好姑娘的。她逃婚是自己白白丢了福气。”笑了笑,又问,“不如我替你介绍几个良家女?”
甫翟摇了摇头,推辞道:“待我功成名就之时再去拜会大娘吧。”
喜娘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甫翟到达边境那日,海弦和阿库即将抵达古桐村。两人连日赶路,到底是累得精疲力尽。阿库在半途择了一间客栈,要了两间房,让伙计把马拴在后院里,又点了两道菜。
海弦深怕将来还不起银子,不等阿库付账,忙说道:“店家,麻烦你将两间房都退了,租一间柴房给我们,再要四个馒头就够了。
阿库道:“咱们现在有银子了,难得享受一回也无妨啊。”
海弦道:“除了用于吃喝,剩下的银子不能动。”
阿库愤愤道:“难不成你想还给他?”
她缄口不语,从伙计手里接过四个冷馒头,递了一个给阿库,在店家嘲讽的眼神中去了柴房。
阿库趁着海弦往柴房去,飞快地递给伙计十文钱:“赶紧送一只鸡腿到柴房,要热的。”
伙计很快把鸡腿送去柴房,海弦接过盛着鸡腿的盘子,想要对阿库撒气,却又不忍心,这好歹是他的一片心意。她撕下了一半的鸡腿肉,把另一半递过去:“阿库,我吃不下了。”
阿库心知是海弦心疼自己,却还是接过了另一半,又撕下一半鸡肉塞进嘴里,把剩下的送回去:“我不爱吃鸡肉,吃不下便扔了吧。”
海弦眼眶一红,哽咽道:“阿库,对不起。”
他只是苦涩一笑:“觉得对不起便嫁给我咯。”他说的明显是玩笑话,海弦也不计较,只顺着玩笑道:“若是十年后我还没能嫁出去,那便嫁给你。”
阿库的笑容愈发苦涩,却是狠狠点了点头:“哪怕二十年我也甘愿的。”
在客栈住了一晚,觉得体力稍稍恢复些了,海弦又急着往古桐村去。临走前,海弦将铃铛里的那张字条拿给伙计看。伙计看了一眼字条,拿异样的眼神看住她和阿库:“你们不是夫妻?”
海弦摇了摇头,伙计的眼神变得有些鄙夷。海弦问:“字条上说了什么?”
伙计清了清嗓子,把上面的内容仔细念给她听。
走出客栈,她便有些心不在焉,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走了一段路,她忽然问阿库:“我们离开边境多久了?”
阿库道:“快两个月了。”
话音刚落,她只觉眼眶一酸,眼珠子不由自主落下来。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阿库,我们回边境去,马上回边境去好不好?”
阿库皱了皱眉,问道:“是不是凌甫翟那小子在信上威胁你了?”
她摇了摇头,似是哀求:“我们回去吧,现在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