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翟道:“放了你哥哥不难,但是你需要向我们证明,你们并非奸细。”
海弦道:“我知道瞿国太子的藏身处,我可以带你们进去。等你们拿下太子余党,再放了我哥哥也不迟。”甫翟轻轻点了点头,海弦又道,“但是在这期间,你们不能伤我哥哥分毫。”甫翟再次郑重点头。
甫翟道:“这几****好好修养,等你身体好转了再动身也不迟。”说着步出屋子,对守在门外的两名小卒说了一番话,便独自一人策马而去了。
海弦坐在床榻上,隔着窗棂子望着外头如同雕塑一般站立的兵卒,恍惚觉得此刻的自己正身陷囹圄。她心知甫翟为确保她不向瞿国通风报信,势必会派人守到临行前的那一刻,不,应该是等到瞿国太子被手刃的那一刻。她幻想着那刀光剑影的场景,幻想着甫翟亲手将利剑刺进瞿国太子胸口的那一刻,只觉得畅快淋漓。
回到军营里,甫翟利落地跳下马背,对副郎将道:“去把他带过来。”
只一句话,副郎将便已猜到甫翟口中之人。他忙带了三四人往东营走去。不久后,一个身上缠满了锁链,满眼憔悴的人被带进了甫翟的营帐,此人便是阿库。他看起来虽面容憔悴,然而所幸身上并无任何伤口,唯有被锁链扣出的红印有些扎眼。阿库被两人反绑着手,铁链子垂下来,使得他整个人弓着身体。绕是如此,他依旧咬牙挣扎着,铁链子发出刺耳的咣当声,像是在替他述说着不满。
甫翟道:“给他解锁。”
副郎将一愣,忙说道:“此人来历不明,又身负蛮力,万一解了锁,我们当如何控制。”
甫翟不慌不忙,只对阿库说了一句:“不怕,慕海弦在我们手里,料他也不敢胡来。”
阿库原本正挣扎着,满口咒怨,听得甫翟提及海弦,顷刻间安静下来。他的眼珠子赤红一片,仿佛是一头猛兽,加上他刻意压制着情绪,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狰狞可怖。然而只沉默了一瞬,阿库便大吼道:“你胆敢动海弦一根头发,我必定要了你们的命!”
甫翟的目的已经达到,他说这一番话,只为确认他是否就是海弦口里的“哥哥”,至于身份,还得靠自己去查证。他既然答应过海弦,在清除瞿国余党之前,不得伤她哥哥半分,自然也该守信。他从副郎将手里拿过钥匙,不由分说解开了阿库身上繁重的铁链子,说道:“只要你安分守己,海弦必定安然无恙。”见阿库并无任何反抗的举动,便对副郎将道,“依照末等兵卒的待遇给他安排食宿,分出两班人,一天十二个时辰对他严加看管。”
副郎将虽有迟疑,然而军中智谋第一当属甫翟,就连将军也要向他讨教一二,便不再多言。带着阿库去了一间破了七成的帐子,外面狂风乍起,将帐子吹得猎猎作响,像是摇摇欲坠的样子。副郎将分明有意刁难,即便最末等的兵卒,也是不肯住这样破败的帐子的。然而阿库非但丝毫没有介意,反而表现出几分兴奋。毕竟这些年在瞿国为奴,他几乎是常年在黑黢黢的地窖里度日,哪里住过这样好的地方。副郎将的脸上挂着几分嘲讽,派了两班兵卒轮流着把守在外头,又依照甫翟的吩咐,安排了伙食,便趾高气昂的离开了。
阿库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仰面在榻上躺下来,眉头纠结着,只怕那郎将伤了海弦。然而,到底为了海弦的安危,这些日子阿库只管吃好睡好,并不曾有过半点反抗的举动。甫翟虽忙于操练兵卒,对于海弦的一举一动却时刻关注着。这几日下来,海弦照例洗衣做饭、种田摘菜,洗手作羹汤,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正被监视着。
宁军已经操练了足有十日,甫翟胜券在握,将军决定由甫翟于翌日带兵出征。甫翟却选择了当晚出发,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让海弦和阿库来个措手不及。海弦接到消息后,便简单地收拾了几样物什。甫翟原本给她配了一辆简易的马车,她却是拒绝了:“哪里有人出兵带着马车的,你随便派我一件小兵卒的衣服就是了。我方便跟着你,也不扎眼。”
甫翟见她一个女孩子,跟着他们走上十天半月,多少有些不忍。他虽然防着海弦,可到底是怜香惜玉的,便问道:“你会骑马否?”
海弦道:“六七岁的时候学过,只是这么多年不曾骑过,不知道是否驾驭得了。”
甫翟听她骑过马,不由一愣,随后道:“我给你配一件骑兵服,你暂且试一试。”见她点头,便对传令兵说道,“把我的红缨马牵来。”
传令兵有些嗤之以鼻,哪有人带着夫人去打仗的。可到底甫翟比他军职高,不得不去把红缨马牵来。
那是一匹极小的马,毛色棕红,脖子下边有一簇雪白的毛发,十分可爱。甫翟道:“红缨马虽小,也不适宜长途驾驭,可但凡出兵都会带上它。”至于带上它的原因,甫翟并没有说。红缨马鼻子灵敏,对于火药味尤为敏感,若是海弦依靠烟雾弹向瞿国报信,红缨马便会嘶吼不止。
海弦去隐蔽处换上了骑兵服,有些胆怯地上了马背。那红缨马向来只肯驯服于甫翟,任谁也碰不得,然而当海弦坐上去,它竟是舒服地打了个响鼻,在原地转了一圈,马蹄发出欢快的嘚嘚声。
在场的人无不感到惊奇,就连甫翟也有些讶异。他原本一只手正紧紧拽着缰绳,生怕红缨马闹脾气伤了海弦,然而看到此番景象,便慢慢松了手。海弦的肩膀依旧紧绷着,唯恐从马背上落下来,也是紧紧拽着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