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将地上的人影拉的斜斜长长,夜风吹起那一头墨色的长发,飘逸间流转着绚烂的华光,莫雪鸳看着那抹衣袂飘飘不染尘的背影,心底些许怅然,放眼整个天朝,配得起当朝皇后的奸夫,也只有他了。
子时已过,夜色渐浓,莫雪鸳将手里拧干的最后一件衣裳扔给冷子烨,尔后不管不顾的拖着松散的骨架晃荡到房里,寻着床榻扑了上去。
重生以来,莫雪鸳从没有哪一刻如此迫切的想要睡觉,彼时暗夜,她只默默坐在床边,由着天黑到破晓,她怕自己若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她怕重生于自己,不过是黄粱一梦,只是今晚,她真的太累了。
“莫雪鸳,你还没替本王捶肩呢!”冷子烨随后追进来的时候,莫雪鸳已经沉睡过去,呼吸均匀,美眸如两片羽扇般落下来,将那双精粹闪亮的眸子挡在其间。
无语,冷子烨借着月光一步步走到榻前,然后蹲下,默默凝视着床上的可人儿,分明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却让人感受到了相同的气息,尤其那双眼中绽放的光彩,甚至会让他产生错觉,没来得及保住淳于燕的命,他后悔莫及,那么这个宫女的命,谁也别想从他手里夺走。
耳边的聒噪声震痛耳膜,似有火光在眼前闪烁,莫雪鸳僵直的挺在床上,丝毫不为所动,因为她知道这是梦,是她这辈子都挥之不去,也不想挥去的梦魇,或许只有冷傲天的血泪,才能填平她心底的恨海,或许只有那一刻,她才会得到安宁。
“咳……如果可以的话,本王希望你能把眼睛睁开。”耳边的声音似江南的杏花春雨,又似九宵的梵音天籁,令闻者心动,神魂颠倒。莫雪鸳下意识启眸,霎时有种见到鬼的惊悚感,即便在她面前的人是名满天下的第一美男,可如此眼眸都似能粘到一起的距离还是让她十分排斥。
“王爷想干什么?”莫雪鸳几乎弹跳起身,本能的想要伸手拉扯被褥,这才发现自己并未宽衣,同一时刻,她亦发现这间简陋破败的房间里突然多了数人,为首的容嬷嬷正面目扭曲的走过来。
“莫雪鸳!你竟敢私藏前皇后的信物,这次你不死也要扒层皮!来人,搜!”容嬷嬷在对自己一番凶神恶煞之后,还不忘朝身边的冷子烨点头哈腰,解释其只是奉命行事,断无不敬之意。
私藏皇后之物?莫雪鸳对这个罪名显得有些哭笑不得,倘若真有,也不该叫作私藏。举目可见的残破小屋,除了四腿齐的桌子和她身下不坐尚且晃荡的木床,皆是徒壁,莫雪鸳倒真有兴趣知道,她们能在这间屋子里找出什么。
然而在看到那些宫女自乌色地砖下面将一支琉璃凤钗挖出来的时候,莫雪鸳脸色顿时僵硬,脑子里刹那浮现出白天泡在幽渠河,连脑袋都没保住的齐妃。
“这下你可以死的瞑目了。”冷子烨十分同情的凑到莫雪鸳身边,俊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除了幸灾乐祸,再无他解。
“只要王爷肯替雪鸳认下死罪,想怎么滴王爷尽管说!”莫雪鸳抓住仅有的时间飞快在冷子烨耳边嘀咕一句,下一秒便被两名宫女拖拽到容嬷嬷面前。
“莫雪鸳,你现在无话可说了!来人,把这贱命的拉出去,杖毙!”容嬷嬷举着手中的凤钗,狰狞的脸上透着一抹得逞的奸笑。
莫雪鸳不觉得此时她若涕泪横流的喊冤求饶会让容嬷嬷良心发现,但想要活下来也不是没有希望,于是不顾两侧宫女的拖拽,莫雪鸳只回头狠狠盯着依旧跟尊佛似的站在床边的冷子烨,不言不语。
心,蓦的一沉,分明是在向自己求救,可那双眼里却看不到一丝一毫惊恐和怯懦,反倒是异乎寻常的冷静和沉稳。多么熟悉的眼神呐,彼时景德宫,瞧着外面几十簇火把蜿蜒如长龙,连他都有些不淡定了,偏生淳于燕就是这种眼神,那种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霸气他至今都佩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