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朱二文的话,楚一清突地想到了初九的事情,当时追随楚一清的这些人,她从来没有问过他们的出处,家里还有什么人,那个时候也没有怀着做大的心思,只是想住的舒服一点,吃的舒服一点,安安乐乐的过完这一生也就罢了,可是如今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所以很多事情就要提早做打算。
“楚姑娘,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依照属下的意见,不如将魏六叫来拷问,那小子如此忘恩负义,被他那几个兄弟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朱二文的脸上冒着煞气,他虽然只是个小厮,可是跟着厉煌久了,心狠手辣也学到了一点。
楚一清摇摇头,“惩戒虽然是个法子,但是不是根本!朱总管,麻烦你明日去县城一趟,将刘福找回来,我有事情要交代他!”
朱二文摸不准楚一清的意图,但是还是点点头。
“让迟五他们多住一天!”楚一清又说道。
朱二文赶紧应着。
在楚一清专门为迟五兄弟几个安排的房间里,几个男人不停的举杯畅饮,迟五这个出身绿林的汉子,更是脱下上衣,露出全是纹身的手臂,与卫八划拳不停。
“哥两好啊,五魁首啊,六个六啊,七个巧啊……哈哈哈,你又输了!”迟五大声笑起来,端起卫八的酒杯就灌卫八,卫八赶紧说道:“行行行,我自己来,跟你这个贼划拳,我哪有赢得的份啊!”
“你可别这么说,谁不知道你们这些当兵的更会划拳?魏六,你说是不是?”迟五一把拽过一晚上都没有说话的魏六,大声吆喝道。
“是是是……”魏六点着头,赶紧将自己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
“咋的,你是替卫八喝是怎么的?”迟五见魏六自己喝酒,不干了,非要拉着魏六在划拳。
“行了,五哥,你喝醉了,赶紧到一边去躺躺!”卫八将两个兄弟,将迟五背到了里间。
卫八坐在魏六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六哥,你这是怎么了?一晚上都无精打采的,像是有什么心事!”
魏六赶紧摇头:“我能有什么心事,我就是奇怪,咱们粮食跟银子都送下了,楚姑娘干嘛还留咱们住一晚上?”
卫八狠狠的拍拍魏六的肩膀:“瞧你说的,楚姑娘这不是心疼咱们么,刚才盈芊姑娘给俺的红包你瞧过吧?里面可是有二十两银子呢!这二十两银子,在十几年之前,对咱们兄弟来说,都没啥,不够喝顿花酒的,但是比起在养猪场的工钱来,那可是多了几倍!六哥,咱们年纪也不小了,都快奔四十了,还能干几年?我就想着,咱们好好的跟着楚姑娘干,攥点钱,命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回到咱们的家,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魏六咬咬唇,他自然知道,他们这些兄弟,哪一个在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跟着楚一清,不是为了那几个钱,而是为了那能够重回家乡的机会!一想到这里,魏六就紧紧的握住了拳头,他不是有意要私吞那些粮食,只是因为……
“八哥,五哥吐了呢!”小九在里面喊道,卫八赶紧进去伺候。
魏六顿了顿,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壶,对着嘴就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行啊,六哥,爽快!”那些兄弟哪里知道魏六心中的痛苦,也跟着对着酒壶喝起来,一时之间,全都喝的东倒西歪。
虽然来回的颠簸麻烦,可是楚一清还是连夜赶回了上家村,第二日又再赶回来,正好刘福也到了无名镇。
“什么?”一听说有可能是魏六私吞了粮食,刘福一双虎目立即瞪大:“楚姑娘,您确定吗?咱们兄弟可都是铁铮铮的汉子,这一盘子污水泼下来,可能要了咱们兄弟的命!”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将你叫回来!”楚一清冷声道,“当时你们兄弟跟随我之时可是说的清清楚楚,谁如果有异心,天打五雷轰,如今不过刚做了一些事情,就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我现在手上掌握的证据,魏六是最大的嫌疑,剩下的,刘大哥可以亲自去查查!”
刘福气的脸色涨红:“楚姑娘的意思刘福明白了,楚姑娘放心,咱们兄弟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我这就去问问兄弟们,楚姑娘等我的消息!”
刘福说完,咚咚的出了房间。
盈芊皱皱眉,不放心的上前道:“小姐,这刘福会不会维护兄弟……”
“不会,刘福性子耿直,是个爽快人,况且他们最希望的回到家乡,他绝对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楚一清对刘福倒是放心,只是下面那几个汉子,确实是太难管教了!如果这些人真的**好了,倒是一大助力!
话说刘福气呼呼的到了二楼,一脚就将房门踹开,那屋里,七八个兄弟歪倒着,睡得迷迷糊糊。
“魏六,你小子给我起来!”刘福上前,从桌子底下揪出魏六,一个耳光就扇在了魏六的脸上。
“啪!”掌声清脆,魏六被打的晕头转向的,眯着眼看清是刘福,他做贼心虚,浑身赶紧打了个激灵,人也完全的清醒了。
“大……大哥?”魏六是个矮个子,身材娇小,被昂藏七尺的刘福提溜着,就像是提溜着一只小鸡似的。
“你还好意思叫我大哥,你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刘福大声的吼着,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大哥,你回来了……哎呀,大哥,你这是干啥?”迟五被刘福的大嗓门吵醒,一看到刘福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提着魏六,魏六都开始翻白眼了,赶紧上前劝道:“大哥,有啥事你慢慢说,消消气!”
卫八等人这会儿也醒了,只是因为宿醉,头疼的厉害,一个个摇摇晃晃的,嘟噜嘟噜摆了摆脑袋才看清眼前的情景,也就七嘴八舌的上前来劝架。
魏六被刘福提溜着领子穿不上气来,可是又不敢反抗,只能是手脚无力的摆动着。
“大哥,你这是咋了,有事儿慢慢说么!”卫八为人迎合,与刘福的感情也最好,赶紧上前将刘福拉下。
刘福冷冷的哼了一声,一下子将魏六摔在地上,恨声道:“你们倒是问问这个不争气的小子,到底干了什么!”
魏六被丢在地上,突地一下子呜呜大哭起来,一个快要四十的汉子,突然哭着这般伤心,倒是让刘福有些想不到,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
“你小子还有脸哭?你说咱们兄弟当年也都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啥场面没见过?如今流落在这种田地,为啥要给人当牛做马的?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回家,看顾一下家里的妻儿老小?你倒好,你为了几个臭钱,你竟然将兄弟们全都出卖了!你还有脸哭,咱们兄弟就是将你剁成十七八块都不解恨!”刘福气的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大哥,大哥,这到底是咋回事,你有话慢慢说,魏六到底做什么了?”卫八与迟五赶紧上去劝着。
“你让他自己说!”刘福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摸了桌上的酒杯,仰头喝了那半杯残酒。
迟五与卫八也就赶紧上前:“六子,你倒是说啊,到底犯了啥事?”
魏六只是坐在地上哭,一个大男人哭的那么伤心,其余兄弟也瞧得心酸。
“你说是不说?”刘福猛的将酒杯摔碎在魏六的面前,吓得魏六一个哆嗦。
“六哥,你快说吧,有啥事有兄弟们呢!”卫八赶紧推了推魏六的肩膀。
魏六犹豫了一下,这次哽咽的说道:“是我对不起弟兄们,连累了兄弟们,我……”魏六说着,抓起那地上的酒杯碎片就要寻死,赶紧让卫八拦下。
“你个孬种,就知道死!死能解决问题的话,咱们兄弟干嘛在这里憋了十年?”刘福狠狠的骂道!
魏六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那地上有酒杯茬子也完全不在乎,大声道:“大哥,各位兄弟,是我魏六对不起你们,我贪污了楚姑娘的粮食,我偷偷的运出去卖了四千两银子,我……”
魏六这一说,众位兄弟全都呆住了,全都恶狠狠的盯着魏六:“大哥说的对,咱们兄弟如今如此卖命是为了钱吗?你以为这里面只有你是贼吗?只有你会偷吗?这个眼皮子浅的,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卫八到底是当过锦衣卫的,细心,赶紧说道:“众位兄弟先别急,可能六哥有苦衷呢,我记得上个月,六哥老家似乎来人了……”
魏六赶紧点点头:“是,那是我老婆,当年我对不起她,一走了之,她伺候我娘十几年,如今我娘有病,孩子又大了,到了娶亲的年纪,家里实在是没钱了,我……”魏六狠劲的捶了捶自己的头,“我犯了事,却要老婆孩子老娘跟着受苦,我还是个男人么?我……”
魏六的这些话,真正的刺到了这些汉子的内心,他们当年是年轻气盛,艺高胆大,天不怕地不拍,有的为兄弟,有的为女人,强出头,结果惹了事,被发配到这个阴寒之地来,倒霉了一个不要紧,全家人都要跟着受苦!在楚寒这些年,他们也算是一个个冷静下来,磨圆了棱角,心中也知道了悔改,想要补偿家里,可是却已经力不从心!
迟五突地说道:“大哥,六子也是有难处,不如你替他向楚姑娘求求情,这四千两银子……咱们想办法替他补上!”
卫八也点点头道:“大哥,咱们兄弟熬了这么多年都不容易,六哥也不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家里人,咱们……”
听了魏六的哭诉,刘福也有些心软,他曾经见过魏六的老婆一面,是个温柔胆小的妇人,瘦瘦弱弱的,可是就是这么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妇人,这十年硬是将魏六那三个小子拉扯大,还照顾魏六的老娘……这跟他那个水性杨花的老婆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是这到底是不忠……
“兄弟们,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兄弟们,我这就去跟楚姑娘说清楚!”魏六赶紧说道。
“六子!”刘福突地叫住他,上前,拍拍他肩膀,“你偷卖楚姑娘的东西是不对,可是大哥支持你!这样,咱们全都去,楚姑娘如果能原谅,咱们以后就死心塌地的为楚姑娘卖命,等着衣锦还乡的那一天,如果楚姑娘不再相信咱们哥们,咱们就再各自找事情做,咱们也不要有什么抱怨,是咱们兄弟对不住楚姑娘在前!”
其余的兄弟听了,全都低下头,点点头。
魏六突地跪下来:“各位兄弟,你们对魏六的大恩大德,我……”
“行了,这么些年的兄弟,说这干啥,走!”刘福正要带人走,却见楚一清带着盈芊就在站在门外。
“楚姑娘……”九个汉子全都忐忑不安的唤了一声楚姑娘,也就不敢吱声了。
魏六再次跪下来:“楚姑娘,你杀了我吧,那粮食是我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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