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瞥见吕康身后有一个庞然大物,心念电转,不禁暗暗叫苦——原来那庞然大物竟是金蚕蛊!
杜娟此时身上没有带着她的白色包袱,不能象从前一样用她的月事布施展巫术迎战!
杜娟见吕康有危险,不遑多想,忙上去拉住她的左手要扯她起来。
彼时金蚕蛊已然欺近,杜娟忙举左掌立在胸前,口中念咒,霎时面前腾起一团蓝色的烟幕,将杜娟和吕康的身形隐藏在烟幕中。杜娟趁机拉着吕康的手转身向林子中躲藏。
吕康没见过金蚕蛊这种奇形怪兽,吓得身子瑟瑟发抖。金蚕蛊在烟雾中左冲右突,杜娟默念咒语,那烟雾非但不散,反而越来越浓,宛如有一堵无形的墙壁拦住了金蚕蛊的去路。
金蚕蛊仿佛成了睁眼瞎子,咆哮如雷,在烟雾中不辩东西南北,徒劳地转动了一会,便裹足不前,口鼻中发出粗重的呼吸声。又扬起头来发出昂昂的嘶叫,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杜娟正欲拉着吕康逃跑,忽然听见青石板小道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杜娟心中诧异,便朝小路上张望。
须臾,只见一个妇人跑到金蚕蛊面前,那妇人看来是金蚕蛊的主人,很有些手段,见金蚕蛊被困烟幕之中,便从后颈处取出一柄拂尘,对着烟雾挥动了几下,便将烟雾驱散了。
金蚕蛊见到主人,俯伏在地上。妇人扫视着周边树林,发现地上有一只布鞋,便拾起那布鞋来,放在金蚕的鼻前让它嗅闻,说道:“咄!快去把这人吃了!”
金蚕抽着鼻子,循着步鞋的味儿向杜娟和吕康藏身之处寻过来。
杜娟一惊,这才发现吕康赤着左足,原来先前她跌倒后布鞋掉落了一只。
杜娟见妇人用拂尘驱散了烟雾,此时要走也来不及了,登时起了与那妇人斗法之心。
杜娟从身边树上摘下一片桐树叶,衔在唇边吹了起来。木叶声宛如一口生锈且有缺口的菜刀在青石板地上发出霍霍的磨刀声,说不出的刺耳难听,这声音中又隐隐带着一种杀气,让人听了心中既畏惧又烦乱。
金蚕蛊缓缓逼近杜娟师徒,在距离二人还有三、四丈距离时,金蚕变得烦躁不安起来,便转过身子,欲回到主人身边去。
那女人已经发现了杜娟的身影,知道对方是个有来头的高人,冷笑一声,盘腿趺坐在道上,从包袱中取出一个海螺,放在口中吹起来。
海螺声和木叶声此起彼伏,仿佛两条波涛汹涌的大江在某处相汇,繁音促节响了好一会,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才渐趋和谐起来,终于合二为一。宛如万马奔腾,蹄声虽然杂沓,但已交织成一种新的声音,再难辩别某一匹马的蹄音。
杜娟见此法再难凑效,心中对那女人也是暗暗佩服。眼见金蚕蛊快速向自已移动过来,想再施展别的巫术,但因她出来接吕康时并未料到会遇上这种危险,因此未带上平日作法用的白色包袱,仓促之际,再难找出一件可以施展巫术的灵物抵御金蚕。
杜娟不及多想,便招呼吕康赶紧逃命。吕康见师父危急,不肯独自逃跑,竟然在身边地上搜寻石块作为防身之物。
杜娟为了阻止金蚕追赶,站在当地,双手骈指对着金蚕蛊各发出一道黑气,黑气宛如两条交缠的长绳子,缠绕住金蚕的颈项。
金蚕难受地摆动几下,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便挣脱了黑气的缠绕,翻身起来,眨眼间冲到杜娟身前。
金蚕蛊硕大的头颅晃了两下,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咆哮。它的黑影宛如一柄巨大的伞笼罩住了杜娟和吕康师徒二人。
杜娟此时赤手空拳,已是无计可施,眼见是在劫难逃了!
金蚕鼻子嘶嘶响动,两只蚕豆般细小的眼睛隐有绿光,可怕地盯着杜娟,张口欲啖。金蚕吃人并非是吃这人的血肉之驱,只是吸取这人的魂魄,被吃的人死亡后,在旁人眼中还以为这人是因病倒毙在路上的。
杜娟鼻子中闻到它身上难闻的腥臭味,绝望地望着这凶恶的神蛊。金蚕将巨大的头颅伸到杜娟面前,嗅闻她身上的气息,奇迹发生了——金蚕蛊忽然伏倒在地上,身子绕着杜娟和吕康转动,却并不攻击她们。
吕康吓得两股战战,几乎站立不稳,双手紧紧拽住杜娟的衣角。
杜娟又惊又喜,星光下看得分明——原来它竟然是自已半年前嫁出去的金蚕!
杜娟喜极而泣,伸双手去抚摸它的头,泪水禁不住扑簌簌滴落在金蚕蛊的鼻子上。金蚕温顺地吐着舌头,轻轻舔着旧主人的手背。
那个妇人见金蚕没有伤害杜娟,心中好生诧异,便走了过来,杜娟与她相互一看,都不由噫了一声,原来这妇人竟是巫彭李雪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