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何却没能伤到唐英一片衣襟?
常乐缓步向前,轻轻拍了拍蒋里肩膀:“他这世界本便古怪,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便都不奇怪。没事,我来。”
蒋里不语,只是默默退后,脸色变得极是难看。
他的信心开始动摇,心境隐约受损。
“又是诛心之法。”常乐看着唐英,皱起眉头。
“杀人先诛心。”唐英说,“你对我的评价其实很准。我喜欢将人彻底打败,身心皆灭于我手,那样才比较有趣。”
“我有一剑,名离乱。”常乐说。
“听说过。”唐英点头,“怕是绝断剑意之下,天下最强的剑了吧。”
“或许吧。”常乐说,“你也要这般接?”
“请。”唐英一笑,微微躬身施了半礼。
“如你所愿。”常乐点头,手中金光亮起。
“好剑。”唐英郑重点头,“初闻你能凝出金色的神火兵器时,我便隐约猜到了原因,只是当时却连自己也不肯相信,觉得那想法太荒唐。现在想想,若是那时我便全力出手杀你,现在便不会有这么多令人烦恼的事了。”
“往事不可追。”常乐笑,“后悔药也无处买。”
“好在,你终还是要死的。”唐英说。
“未必。”常乐摇头,手中金剑突然向前挥起。
刹那间,金光亮彻天地。
天地便再次震动起来。
唐英面色凝重,但依然是一步不退,站在黑岛之上。
黑岛剧烈地震荡起来,那一道金光掠过唐英,掠过黑岛,掠向极远极远的远方。
常乐微微皱眉。
离乱并不是这样的,它向来不曾这么高调,向来也不喜欢炫耀。
“因为它不服气。”唐英似乎看穿了常乐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求道之心,总以为自己便高于杀戮之心,所以二者相遇,它便总会小孩子气。”
“你到底是什么?”常乐认真地问。
“你是它,我亦是它。”唐英说,“只不过你得到的是它部分的传承,是它自以为如此便变得更伟大了的道心,而我却是它的杀心。道心与杀心,注定矛盾,所以当你得了那传承,便注定要与我一战,也注定会死于我手。”
“也许是你死于我手。”常乐说。
唐英笑了,摇头道:“有句话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为何说不清?因为兵不听。”
“打油诗作得不错。”常乐点头。
“对了。”唐英说,“常大人诸道皆通,尤其擅长诗文之道,我在这里随口说几句乱押韵的话,自然入不得常大人的耳。”
“荀子期与你是何关系?”常乐问。
“棋子与下棋人吧。”唐英说,“我本想将他打造成一把杀你的刀,没想到他如此不堪大用,竟然在那里败给了你。不过你也不要太得意,这并非证明道心更强——要知道,你所以能胜,其实借助的还是杀戮之力。”
“我还是不明白你是谁。”常乐说。
“我本是一条蛇。”唐英说,“后来游于江,走江而化蛟。再后来神火天降,它分崩离析为天地之力,那份杀心落入了我的江里,便成了我。或者说,我便成了它的杀心。”
“你对它所追寻的那些事,怎么看?”常乐问。
“毫无意义。”唐英摇头,“我自何处来?我当往何处去?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这些在我看来,全是虚妄。既然天地生了我,我便是我,何必问来处?至于去处,我心所思,便是去处,一路但向下走便是,何苦多想?存在的意义,便更是无聊的想法,天生万物,也许本便没想让它们有何意义,万物又何苦庸人自扰?”
他看着常乐手中金剑,说:“我只是没想到,它的道心竟然还可生出这样的东西来。杀心在我这里,它又能有什么力量?”
他摇头:“根本不够看。”
他抬头,双眼中流出黑色的光。
黑光吞噬着一切,吞噬了月光,也吞噬了那大海,最后与黑岛融为一体,也与他融为一体。
“整个世界都是我。”他看着常乐和蒋里,露出笑容,“我便是整个世界。”
“你们如何杀得掉世界?”
“所以你们自然也杀不掉我。”
龙吟声起,蒋里感觉黑暗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袭来,立时挥剑相迎。
撞击声中,他吐血飞了出去,在黑暗之中翻滚,刚刚一跃而起,便又被撞倒。
常乐厉喝一声,手中金剑绽放光芒,终是照亮了百丈之地。他一掠来到蒋里身边,将他扶起。
唐英笑:“你们大夏的至尊当正在向这里赶。不知你们能不能挺到那时?”
黑暗翻滚,没有天,没有地。
只有黑暗中的一团光亮,护着两个年轻人。
可那点光亮在中年男子眼中看来,不过是将熄的烛火。
长天辽阔。
有疾风动。
一道身影呼啸而来,撞开重重空间阻隔,仿佛将天空也撕出了一道口子。
许多人惊恐地抬头望天,看着那一道苍天裂痕,吓得跪倒在地。
朦胧之影中,蒋剑宇显出身形,飞落到凌天奇等人身旁。
此地,距王都照日城一百四十三里,是一处山脉。
凌天奇与吕兰谷,以及十数位大夏紫焰,分散开来,正紧张地寻找着什么,见蒋剑宇赶到,便急忙聚了过来。
“怎么回事?”蒋剑宇焦急地问,“常乐被妖族掳走了?在哪里?”
“便在此地。”凌天奇道,“只是我们却找不到。”
“我来找!”蒋剑宇动怒,飞腾而起,千灵剑瞬间在手,无形无色之力散发而出,笼罩方圆百里之地。
然后他亦一怔:“分明有气息,却怎么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