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认为自己是替天行道?贪官该死?”
王颖失笑:“怎么会。天道是什么,谁知道?不过,拿了不该拿的钱,还因此害死了人,那就该死——这倒是真的。”
“不怕他们报复?”
王颖直接承认:“怕,当然怕。否则也不至于又是移民,又是买保全公司了。官官相护,这一条厉害得很。”
傅审知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无言了片刻。
就在此时,门开了,护士出来了。
一老一少便没再交谈什么。
傅审知拎了那箱坚果进去。
王颖起先没动,不打算凑热闹,好让他们父子自在说话;结果傅审知进去后,发现身后没人,冲王颖一招手。王颖意外了下,就端起了两杯热水,跟进去了。
而这一幕令田帅抓了抓毯子,慢了好几拍,才想起来,叫了一声“爸”。
傅审知“嗯”应了,把拎箱搁在床头柜上,自己就拉过椅子坐下来了。
父子两个相对无言了足足三秒钟。
田帅指指坚果,没话找话:“发的?”
傅审知一摆手:“不是,送的。‘白老虎’来这边跑后勤,老关系都送了一遍。”说着拿眼角瞥了王颖一眼,对田帅接着道,“他现在在奉天那边,所以这次进京,直接拉了一卡长白山的特产。除了这个,还有飞龙,明天小秦会给你炖。”
王颖莫名其妙了一回,方才明白傅审知这一瞥的意思——“老子就是受贿了,你待怎么滴?”
田帅则把他老爸的眼神与王颖的表情都看了个清楚,就给乐了:“白老虎?那是谁?”
“杨青松。他是南方人,细皮嫩肉的,怎么晒都不黑,可是要起东西来,人见人怕,所以有这么个诨号。就是杨挺的爸爸。你幼儿园的时候老跟杨挺玩,忘记了?”
田帅笑意一僵,“唔”应了一声,转开目光,却对上了那箱坚果。
王颖清楚地看到田帅右边的眉梢抽搐了一下。
而后田帅笑了笑,却是有些勉强:“飞龙是野生的,营养好,也不油,你吃刚好。我又没脂肪肝。”
傅审知不明所以,说了一声“有呢”,没话了。
气氛就有些尴尬。
王颖看不下去,取了两个小果盘,跟田帅指指那箱坚果。
田帅连忙点头,暗松了口气:“松子松子。”除了松子,还有香榧子、小核桃、榛子、开心果与腰果,一共六样。
王颖就把盒子开了,取出那罐松子,给田帅抓了,把两个果盘都放在田帅左手旁边,便不管他了,转而又拿了个果盘,问傅审知:“伯父?”
傅审知略摇了下头;过了半秒钟,不大习惯地解释了一句:“医生说的,晚上不让吃含脂肪的。”
田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坚果又不是猪油。”又问王颖,“不来点?”
王颖帮着打岔了一句:“更不是氢化植脂末。”挨个看看,选了香榧子。
傅审知失笑:“晚上消耗不掉。白天可以少量吃一些。”
一开始,田帅磕开一颗松子瞅一眼他老爸,嚼几下再瞅一眼王颖;没几分钟,田帅发现这两人相安无事——竟然能相安无事?
田帅诧异了下,开始忙着消灭松子。
毕竟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田帅渐渐欢快。
只是,傅审知就在一旁看着,这令田帅觉得有些怪怪的……简直诡异
于是田帅就清了下嗓子:“爸,你知道她跑出去小半年,干了啥吗?”
“干了什么?”
“赚了几万块钱”
傅审知微讶。
田帅瞧见了他老爸的神色变化,这就得意了:“不信你问她”
王颖哭笑不得,便把怎么买身份证、怎么选择非全国联网的地方小银行开户、怎么做销售的事拿来当段子说了一回,挑了几个典型客户挨个讲故事,略去了动刀胁迫、乔装打扮的那些。
傅审知活了大半个世纪,没卖过产品,此刻又是在陪儿子,听得饶有兴致;田帅更是觉着新鲜。
而后时针走过了晚上九点,傅审知要回去了,临走叫上了王颖。
田帅已经不担心了王颖了;至于担心他老爸,田帅压根没想过——好歹也是将军,还能被王颖怎么样不成?
傅审知并未与王颖在客厅说话,而是领路去了顶楼天台。
王颖察觉有事,默不吭声跟上了。
勤务兵与范石松一上天台,就留在了门口。
傅审知却是一直走到了边沿的围栏前,扶着水泥台眺望。
灯火璀璨,夜风沁凉。
王颖跟着走到了傅审知身旁,也不惴惴等待,单刀直入:“他的伤势,比他自己知道的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