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帅有一小会儿没吭声,而后他摁纽停了下来,趴在扶手横杆上跟王颖道:“还说我呢,你好像——也不例外。”
王颖坦然承认:“免不了的,我是凡人。”
“那——”田帅肃然盯住了王颖的眼睛,可惜他中途忍不住瞟了一眼王颖的胸脯,这令田帅重新望向王颖的眼睛时,那种郑重其事大打折扣,“有花堪折直需折,好不好?”
王颖奔跑间忙着调整呼吸,没当即领会:“什么?”
田帅认真道:“还是那句话,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王颖扫了一眼距离,连摁按键调低速度,而后一拍正中的“停止”圆纽,也停了下来,转头看田帅。
两人有那么一小会儿,什么都没说,只是对望。
而后王颖忍俊不禁:“有花堪折直需折?”突然伸手捏住了田帅的脸:“这是花?难道不是草吗”
田帅恨恨拍开王颖的手。王颖缩手缩得快,没让田帅拍实,只是“啪”一声脆响。田帅拍完马上又后悔了——应该抓住他揉揉自己的脸,瞥了一下王颖的脸,突然去揪王颖的脸。
王颖轻松往后一退,倚去了身后的扶手横杆上。
两台跑步机间有一点空档。所以田帅够不到了,不禁悻悻然,旋即又乐了:“草怎么了,哎呀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啦”
王颖失笑,一点头,正要说话,田帅的手机响了。
田帅蹙眉,不过马上接了起来:“喂?”
是孙友良打来的,让他们去行政套间。
因为歌剧院那边出了状况。
“一个小时前,也就是五点五十分左右,歌剧院里有人翻窗逃生。逃出来的四个,两个被打死了;一个正在抢救,会怎么样不好说;最后一个最幸运,他摔断了腿,不过被外面的军警抢下来了。但里面枪响了一小阵子,监控录像事后回放点数,一共开了四十七枪。现在里面的情况还不明朗,不清楚到底死了几个。”
田帅与王颖轻轻走进房间。笔记本电脑外接了壁挂式液晶电视机。贺志胜在其上调出了歌剧院的一层鸟瞰示意图。示意图清楚地标明了歌剧院观众席的座位分区、舞台、后台、门窗、洗手间、安全通道等。
其中一个观众席分区里标记着两个绿点。而现在,这片观众席东北方向的窗子,被打上了鲜红的圈。
“这对我们有两个影响,而且两者互相矛盾。第一,我们最好尽快行动,因为柯总经理的秘书是从网上订的票,事发后我们问了他两张票的号位,老板的座位离出事的窗子不远,而劫匪在进去后,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了观众席上,并且在中间腾出了一片区域。照此来看,老板很可能十分靠近窗户。最坏的情况不用我说,其次是受伤了,那也很要命,歌剧院里可没有医药;第二,劫匪态度变坏,儿童基金会的人本来一大早送去了食物跟水,结果被打了出来,昨天晚上他们也送了一次,可不是这种待遇。所以,如果马上行动,谈判顺利的可能性比较低。”
“给那些混蛋送吃喝?”田帅大皱其眉,不解之下,轻声问王颖,旋即灵光一闪,“讨好他们让他们放了小孩子吗?那这买卖倒也还行了。”
为了不影响乔他们,王颖同样轻声回答:“这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人三天不喝水就得翘辫子,而听音乐会的人还不如看电影的——至少后者还会带点爆米花可乐之类。”
田帅一落地就享有和平,直至今天。从小到大没挨过饿,最渴的时候无疑是踢足球踢到半场或者结束的时候,又或者跑马拉松半程到终点的时候。所以田帅一时间没想到食水的问题,一点也不奇怪。王颖并不介怀,在场的人也没谁介怀,只有扬抬了抬眉毛——但也只是抬了抬眉毛。
“那些人是前天晚上九点——”田帅沉默了。
王颖轻轻截断了田帅:“确切而言,前天晚上七点半开始,人质就没有摄入水跟食物了。”
“开场时间?”田帅明白了,而后他萎蔫了,“见鬼”
他们俩小声说话的时候,主持大局的合作者们并没闲着。
乔点头表示知道了,反问了一句:“我们只能进去一趟?”
贺志胜摇摇头:“这倒没有。”
梅朗先生态度沉稳:“那就一步一步地来。先确认田先生的状况,而后下一步。”
他们两人的镇定令在场的人都感到好了许多。贺志胜深深换了一口气,重重一点头。
这边田帅见状叹气。王颖给了田帅一个疑惑的眼神。田帅轻声解释:“关心则乱。贺叔很厉害,可他照顾我哥十多年了。一个儿子算不上,小半个儿子总是有的。”王颖轻轻点头。
那边安迪建议:“我们可以再送一次东西,以儿童基金会的名义。不过——这回不要送面包跟矿泉水。”
贺志胜奇了:“那送什么?”
安迪倏然笑了一下,怎么看怎么狡黠:“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