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
“等它们叫起来,看看能不能逮一只。”
“……”
田帅等了一会儿,蛐蛐还不开口,田帅无聊了,小声儿问王颖:“明天早上还是跑步吧?”
“不跑。”
“啊?”
“例假。”
皎洁明亮的月光,还有青白的路灯灯光,毫发必现地照亮了王颖的脸庞。
毋庸置疑,王颖吐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压根没有什么羞涩,连迟疑都没有,就好像在说“明天早饭吃食堂”。
结果田帅呆了呆,耳根一热、脸庞“腾”一下烧了起来!
王颖若有所觉,转脸看田帅。
田帅不等王颖看个清楚,立刻大步往前走!
王颖不解:“怎么了?”
“逮什么逮!站在那儿喂蚊子啊!”田帅没好气,“还不走啊!”
王颖无奈跟了上去:“帅哥果然脾气不大好。”
“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
两人一路无语往前走。田帅在肚子里暗骂了一串“无耻”,耳根总算退了烧。而后田帅瞅瞅王颖,不知道怎么开口。
王颖看看田帅,也不开口。
田帅正有点尴尬,手机响了。田帅偷偷呼了一口气,忙道:“我接个电话!”
王颖应了一声,走开了一小段,方便田帅通话。
田帅压根没看懂王颖这份好意,跟着王颖踱了过去。
王颖无语止步;过了一秒钟,微微失笑。
而后王颖笑意渐渐收敛。
因为田帅应着电话,眉头皱了起来。
-
“怎么了?”
“我表哥住院了。”
“呵?!”王颖第一反应就想起了自己一家人当初遭遇的车祸!转而王颖意识到情况未必那么严重,当即镇压了翻滚的情绪:“怎么回事?”
田帅原本并没打算细说;此时见王颖惊得厉害,才解释:“酒精中毒。喝多了。洗了胃,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颖松了一口气;因为白白紧张了一回,就有点恼火:“糟蹋自己身体,活该!”
田帅无奈:“他本来九月一号订婚。”
“本来?”
“我做伴郎,都说好了。临到头来,又取消了。”
“噢。”
王颖并不打算细问。
但田帅却需要一个人倾诉。
“所以我不喜欢黑侠。他做事太鲁莽了。”
王颖神色微凝,抬眼看田帅:“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田帅没发现,正对着树荫踢草:“因为黑侠上上周拎上祭坛的那一位,就是我们来军训前那一个,原先当过我姨父的秘书。拔出萝卜带出泥,加上姨父正好跟人有竞争,那人一捅开,事情就闹大了,牵连了好几个。现在姨父也就是等退休了。偏偏表哥那对象的老爸也是从政的,比姨父还年轻几岁,还有前途;表哥跟那女的,是相亲认识的,刚刚今年开年的事儿。那女的现在出去旅游散心了;他这边公司忙,走不开。因为姨父的关系,好几注生意都黄了,然后应酬的时候喝多了。”
王颖明白了。
怪不得田帅对黑侠的行事不满。
什么人什么角度。
她与田帅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双方立场不同、利益冲突。
王颖能理解田帅的感受——亲疏远近么,这是人之常情。
但王颖自己无法产生这样的感受——譬如黄掉的那几注生意,本身就不是田帅的表哥应该得到的。
换做以前,王颖并不会介意,十之**还同情一把。
然而现在,王颖再也无法那么宽容心软,王颖甚至隐隐快意、隐隐幸灾乐祸!
因为王颖心中还有余留的愤怒与怨气。
因为王颖一家成了牺牲品。
成了两个阶层利益冲突的牺牲品之一。
乍看之下,两者并不相关。但事实上,它们就是一个硬币的两面——若不是制度缺陷、若不是权贵**、若不是问责不到位,一方面,怎么可能老爸一当官,妻儿亲戚都发达;另一方面,又怎么会有那场的车祸!
譬如,这次出产了她的“新身份”的南方大陆,就没有这些。
所以,到了这个地步,哪怕田帅再帅,也没有用处了……
-
田帅说完,没听见王颖安慰他,连开口都没有,大为不解,当即看王颖。
这里是两盏路灯的中间,灯光微弱,月光清冷。
王颖面若寒霜。
田帅微微吓了一跳:“怎么了?”
盛夏的夜,孜孜不倦的山风轻轻吹过。
王颖缓缓吸了一口气,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能开口:“我父母都是车祸里去世的。那座桥坍了。质量问题。”
这都是实话,只不过——没说何年何月何日。
田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王颖没看田帅,丢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径自走了。
田帅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硬生生咽回去了,只是盯着王颖走远。
王颖身姿挺拔,脚下步伐一贯如常,不曾回头,也不曾犹豫。
田帅恨恨踢了一脚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