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歇着了,所有的罪恶都让钱太后和她的贴身丫头都带进坟墓里去吧。她还想笑啊……她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常年躺在那把躺椅上的,令她又敬又畏的人终于去了,而眼前这个躺在上面的人也将跟随而去,她从此自由了,从此不必再背负沉重的包袱了。她该做的事,已经做了;她让她继续做下去的事,她也不愿意做了,她自由了。
“小太子,她们主仆二人都来陪你来了,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她飞快地穿过黑幽幽的长廊,走出了这座对她来说意味着罪恶的宫殿。
夜,黑漆漆的夜,连星星和月亮都躲了起来的夜。
她从发髻上取下一根坚硬的牛角发簪,蹲在阴暗的花树下使劲地挖着,不久就挖出了一个坑。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瓶子来,看了看,将瓶子放进坑里,然后迅速地埋了……站起来用双脚在上面踩了踩……
为了掩盖新土的痕迹,她又从附近扯了些青草和草根来抚在上面,然后又在上面踩了几踩,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可是她做梦也没想到,在不远处的黑暗里,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前脚刚刚离开,后面便上来一个黑影,掏开了她才刚掩住的土坑,找到了那个蓝色的瓶子。这黑影用双手将小瓶上的泥土抹了抹,然后从衣袖中扯出一条小帕来,将蓝色的瓶子包好,塞进了怀里。她又学着她的样子,将刚才掘开的土重新填上,夯实,也从附近抓来一把青草和草根,抚在上面,然后用脚在上面踩了几踩……
一切都和从前没有两样了,这个黑影才踏踏实实地、偷偷摸摸地转身离开。
……
这个流火的夏天,注定有些人是心满意足的,周太后便是一个。柏妃怀孕了,万贵妃的气焰也给打下去了,“钱老太太”的事也做得满意极了,她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美中不足的是,这平淡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缺乏激情了,她一直是个精力旺盛好斗的人,没有男人的日子,便将满腔精力用来与钱太后斗:如今钱太后去了,能与她公然斗争的人几乎没有了,她便觉得日子如白开水般无味,她又开始怀念起锦绣嬷嬷来。
要是锦绣在该多好啊,她总是会想到刺激的事来让她高兴、满足。看看身边的喜儿、双儿、红儿等,贴心是贴心,可都是年轻姑娘,没尝过那些事的。虽然锦绣去了后,她又亲近了另一个她的陪嫁丫头纹绣,但纹绣终究不如锦绣那么有趣。
因前些时候为钱太后后事做道场,请了一些和尚道士来超度,内中有个道士叫住妙观的,生得仪容俊雅,还写得一手好字。这周太后见了,当时就在心中感叹:好个齐整人物!如何却出了家?
要是锦绣在,她这话就说与她听了,那锦绣定会想方设法地弄来给她取乐。如今这纹绣,在这方面却少了心思,没有一点志同道合之处。
想那妙观道士也有些意思,那日张挂三清、通灵、舞动法器、招魂……周太后将他细细打量,他也把眼回看,正中了她的眼光……那眼光里除了羡慕,还有一种过来人才能知会的意味……反正就是那种猫儿闻到了鱼腥味,有引诱便有回应。
原来这寂寞的妇人啊,最怕的就是多情,一旦心里动了情,那个人便怎么看怎么中意。真是:长有长妙,短有短强;壮的丰美,瘦的俊俏,就没有不妙之处。偏偏他又叫妙观,这不是活脱脱的是周太后碗里的菜吗?
却说,周太后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刚刚朦胧睡去,忽听得床前脚步响,抬头起看,只见一个人揭开帐子,飕地钻上了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