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算是吧,不过不在蒲甘,在密支那。”
唐惊程便不多问下去了,她不是喜欢好奇的一个人,生性懒散,与她无关的事她不会多问一句,随后又咬了咬吸管:“那你就不用陪我去蒲甘了,我自己过去,你去密支那忙你的公事。”
“……”
饭后苏诀先送唐惊程回家,因为吃得太撑她要求散步,餐厅离她公寓也很近,所以一路回去就变成了两人压马路,苏诀的司机就开着车一路跟在后面。
“孩子生下来之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
“……”
“没打算,我不是喜欢往后想的人,更何况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何必去想这些可能根本就不会发生的事。”唐惊程这懒惰的性子或许也有好的一面,至少在面临困境之时她不会左右前后地乱想。
在她面前永远只有一条路,不管那条路的尽头是好还是坏,她都喜欢一条路走到瞎。
“其实你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是吗?”唐惊程笑着回答苏诀,“可能吧,我万事都不纠结,因为知道纠结也未必有用,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事就留给以后来决定。”
苏诀庆幸她有这么好的心态,只是不清楚里面的原因。
“能否问个问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唐惊程停下脚步,“是想问为什么我要瞒着他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吗?”
苏诀笑:“一直这么聪明。”
“谢谢夸奖,不过……”她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进公寓小区。
夏夜月色明朗,暖风扑面。
小区的水池旁边有蛙叫虫鸣,荷花都已经开了,唐惊程深深吸口气,空气里都是一股清香。
“知道我患有严重的植物性神经紊乱吗?通俗一点讲就是狂躁症。”
苏诀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提这件事。
“知道一些,之前媒体上有登过,不过学艺术的似乎或多或少都有些精神类问题。”
这是实话,因为艺术创作本就是一件需要耗费精神的事,长期思虑和孤独会导致抑郁或者神经衰弱。
“可我不是,我一直是很快乐地在享受我的创作,我得这病是因为邱启冠的死。他当时走得太突然,出车祸的时候离我们办婚礼只差几个月时间了。”
这事后来苏诀也了解过,而且唐惊程跟邱启冠的感情一向很好,他当年在医院里的时候就能感受到。
如此深的感情,有一天其中一方突然消失在这人世,留下的那一方又该如何承受?
“他走后我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坍塌了,我以为自己会活不下去,病就是那时候得的,一开始我不愿意接受事实,逃避,不肯治,一直吃药,但是根本没有用。”
那段几乎没有希望的岁月,现在回忆起来还是会觉得窒息。
“可是我在最痛苦的时候遇到了关略,他比药还灵,我以为自己要好了,他让我又有了好好往下过的希望……”
然后呢?
唐惊程往前走,远方的路灯朦胧起来。
苏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跟上去。
“然后怎么了?”
“然后我父亲入狱,楼轻潇出事了,我才知道邱启冠当时的车祸跟他有关。他为我亲手编织了一个全新的梦,我用他来缝合邱启冠留给我的伤痛,可到头来他却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没有噩梦,也没有美梦,他才是始作俑者,还有你父……”唐惊程突然停止。
苏诀眼底一寸寸蹙冷。
“说下去!”
她不说了,她发誓要重新开始,忘掉那些过去的。
唐稷临死之前也交代她别追究,她不能说了。
“没什么。”
唐惊程转身往家门口走。
苏诀追上去,伸手将她整个人转过来,月光下她的瞳孔晶莹剔透。
哭了?
“抱歉…”苏诀伸手替她擦眼泪,揽着她的腰。
唐惊程没有躲:“是我说多了,这事跟你无关。”
她总是在他企图靠近的时候又适当拉开距离,这个他仿佛永远都搂不住的女人。
“可是我很庆幸你没有拒绝我的帮助。”
唐惊程笑:“我从来不拒绝别人对我的善良。”
“善良?”
苏诀真是哭笑不得,自己为她做这么多,到头来却被定义为“善良”。
“你觉得我像好人?”
“难道不是?”
“可我从来不做善事,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带有目的和功利,包括接近你!”苏诀眼底的寒气又开始渗出来。
唐惊程却一点都不怕了。
她咯咯笑了两声,往他耳边又凑了几分:“好啊,至少你够诚实!”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暧昧了起来。
唐惊程从苏诀怀里出来,跟他挥手告别,苏诀离开,她站在公寓的大厅里苦笑一声。
至少苏诀比某些人诚实。
“唐小姐,这么晚才回来啊。”小保安不知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唐惊程被吓了一跳。
“嗯,跟朋友刚吃完饭。”
“就刚才送你回来那男的?”
“……”
“嘿嘿…换了一个?”小保安真是好三八。
唐惊程撇了撇眉毛:“有事吗?”
“哦,就想跟你说,刚才有辆车一直在这等你,就那个…”小保安看了眼门口,没车啊。
“就那个什么?”
“没,没什么了…”小保安挠了挠头,觉得这种男女私事还是少掺和为妙。
唐惊程见他神神叨叨地,皱了下眉就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