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她已经可以下地,只是右臂几乎还是没有知觉。
关略给唐惊程找的护工几乎是每隔两天换一批,没有办法,她在病房成天闹,摔东西,不肯好好吃饭,没护工能受得了她这样。
关略开始整日整日在医院陪着,可是他在更闹了,唐惊程简直是变着法子折腾他。
不肯吃药,一开始关略会好好地哄,哄不住,直接强行捏住她的下巴将药灌进去。
不肯吃饭,他便亲自喂,刚柔并济,直到她吃下去为止。
关略那段时间像是变成一个双面人,哄唐惊程的时候软得像是一团云,暴躁的时候又恨不得将她吞下去。他向来也不是有耐心的人,要不是这些年被楼轻潇磨出一些细致,要换做他以前的性子估计早就不干了。
唐惊程却变本加厉。
她心里那么深的怨气,她也知道关略是在赎罪,可是他何罪之有?心里的痛苦和矛盾最终就成了一把双刃剑,砍他一剑,也伤自己三分。
那段时间两人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拉锯战,彼此歇斯底里,精疲力竭,就等着对方投降。
转眼便到年关。
唐惊程枪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是骨头还需要在医院里养着。
除夕前几天老麦和叶覃去了一趟医院,进病房的时候刚好看到关略在给唐惊程喂汤。
他端着一只碗坐在床边上细声细语地哄,可唐惊程硬是一口都不肯吃,非但不吃,冷着脸甩手便把碗扫到了地上。
那架势实在太过分了,叶覃想要冲上去,老麦立即将她扯住:“别管!”
“可是她这样…”
“老九愿意!”
关略还真是愿意,那一大碗汤全部撒在他身上,他也只是甩了甩被烫红的手臂,将碎瓷片一点点捡干净,用袋子包好带出病房,顺便去洗手间用凉水冲一下被烫伤的地方。
“滋味如何?”老麦靠在洗手间的门上问。
关略不搭理,足足冲了一分钟,手臂上一大块红肿。
老麦抽了纸巾主动递过去:“打算一直在这伺候下去?”
“不然还能怎样?”
老麦笑:“堂堂九戎台的头把交椅,成天窝在病房被她呼来喝去的,你让底下人怎么想?”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弄成这样我有责任!”
“这句话你三年前也说过,当时楼轻潇被截肢,你也说要对她负责。”
关略当然记得,而且他也做到了,这三年对楼轻潇照顾得事无巨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明年就打算结婚的,只是现在弄成这样……
“你打算怎么办?”老麦又追问。
关略反问:“什么怎么办?”
“病房那女人啊,你说你对她有责任,难道你也想买栋金屋把她藏到郊区去。”老麦这话明显带着一点讽刺。
关略没有很快回答,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烟来。
老麦制止:“这是医院。”
关略眉头紧蹙,老麦见他脸上憔悴烦躁的样子也就心软了,不再管,随他去。
关略熟练地将烟点上,抽一口,后背略显宽松地靠在水池台上,嘴里却突然说:“她跟轻潇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老麦插嘴,继而冷笑,“你说得对,她跟楼轻潇确实不一样,楼轻潇好歹是特警出生,当年受那么多苦也没跟你闹一句,可她倒好,娇气不说,我看她是故意换着花样折腾你。”
刚才唐惊程的无理取闹老麦是看在眼里的,任谁都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
关略又抽了一口烟,鼻子里哼气:“其实她不娇气,只是心里怨气。”
“怨气?怨什么?怨你当时选了楼轻潇?”
这问题关略真不想回答,他迅速将烟抽完,拍了拍老麦的肩:“走吧!”
老麦没好气,走几步又将关略喊住:“别说我没提醒你啊,唐惊程有植物性神经紊乱,这次她遭这么大罪肯定心理不平衡,回头你看紧点。”
关略心里一紧:“你说她会有轻生的念头?”
“这是其一!”老麦神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她原本就易狂躁,有轻生念头也很正常,我是怕她把怨气转嫁到别人身上。”
“什么意思?”
老麦想了想也没说下去,敷衍了一句:“我也只是推测,反正你最好找人看紧她,以免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还有她现在这种精神状态不适合一直住在医院,医院环境太闷闭了,或许出院回家会让她的狂躁症有所缓解,另外,她有没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让她跟朋友多交流一下也有益于她的情绪恢复。”
……
关略和老麦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唐惊程正坐在床上,双目无光,手指不断搅着自己的裤管,而叶覃就气定神闲地坐在对方沙发上,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反正病房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