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怎么能醒得来呢?
她的身体,仿佛被冰块紧紧包围着,不能动,也几乎不能呼吸,而头,是重重的,眼皮是沉沉的,那样的明明心里清醒十分,其实却永远都醒不来的感觉,真TNND难受……
于是,她在如此清晰的梦境里问自己,要怎样才能醒来呢?
要怎样,才能看清眼前的一切呢……
下一刻,身子仿佛在寒潭,冰冻、冰凉。而那样的冰凉感觉,漫过鼻端,仿佛整个人,都要停止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当这种感觉逐渐被另外一种感觉代替的时候,她重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终究会醒来的……
在临睡去的那一刻,她听到自己如此说……
千里崖底,是一片千年来,凡尘俗世的人,从来没能到达过的净土。
那里,是天地之最的暖阳,永远也无法企极的极点。
那里,四周山峰突兀,崖壁笔直林立。
崖壁底下,是寸草不生的光秃壁沿,如镜的壁面一望无垠,丝毫没有可以攀登就足的地方。
所有的山峰,以极其缓慢的坡度,向下垂直延伸,然后无限量地放宽、放大,而这坡度的最底层,则是一个大约方圆半公顷的凹地,那里,一路平整,仿佛一方小小的世外桃源。
一方没有一棵桃树的世外桃源。
那方世外桃源的正中间,则是一方小小的潭水。
那里,长看雾彰弥漫,整个山谷丈内不可视物。透过浮满山谷的雾幢一般的氤氲气息,可以隐约地看出,那潭水是极度的寒凉,千百年来的静止,是没有鱼,也没有浮生的植物,只看到碧绿色的水面上,飘浮着一些枝的干叶,一些静止的绽放。
无数的呈紫色的颜色神奇的灵芝,就长在寒潭的四周,密密麻麻,叶大如盖。从潭边,到山崖,到任何一个水的氤氲气息可以到达的地方,在这一方水土的每个角落,层层叠叠地覆盖,密密麻麻的生长。原来,这一方神奇的天,也孕育着天地之间极其罕见的灵物——可以生白骨,起生死的天下至宝,紫叶灵芝……
忽然,静止的潭水起了丝丝涟漪,再细看,有一抹艳红和粉红交织攀爬,正沉在静静的潭底……
那一抹红,极其缓慢地在迷漫着氤氲气息的寒潭里,沉浮不定,原来,是一条数丈长的血红的大蟒,正慢慢地围绕着一个身着粉红衣衫的女子,不时地上下浮动,以期让紧闭着眼睛的她,不至于沉溺于冰寒至极的水中,一直到窒息。
不知过了多少,女子因为寒凉的神色慢慢地红润起来,蟒蛇知道,那是因为体内的紫叶灵芝已经起到了作用,正在缓慢地帮这具已经昏迷过去的身体,慢慢地治疗她的内伤,还有愈合因为震荡而对她的头脑缺氧而带来的伤害。
然而,寒潭的水,实在太冻了,所以,虽说服食了七叶灵芝,可大蟒蛇的身体却渐渐地抵受不住。
于是。它身子又转动一下,然后慢慢收拢身体,变成红衣男子的模样,手中,慢慢地拖着一个沉睡着的人儿,一点一点地向潭边游去……
今日的治疗,就到这里了,若不出意外,今晚天黑之前,那个可恶的女人就会醒转,可他真正头痛的,却是这女子醒来后的难题……
这个死女人,可伤得不轻,耗费了他大量的灵力不说,至今,还赖着不肯醒来。
红衣的男子,一边诅咒着某个“死沉、死沉”的女人,一边认命地将她往岸上一甩,然后自己走到一边,却调息去了。
要知道,因为被封印的缘故,他的大部分灵力都已失去,仅仅而今十之余一、二。所以,这天下间至阴至寒的潭水,就连他,也不能呆上半个时辰以上有时间。而那个女子,若不是服食了紫叶灵芝的缘故,怕一落到潭底,就变成了冰佗一块……
可是,就在昨天,他却用这仅有的灵力,救下了暗算他数次,而且次次都能得逞的可恶女人……
他发誓,他并不是怜悯之心在作崇,这样做,更不是因为他喜欢那个女人。这一切的原因,恰恰相反。
因为他恨她,因为他讨厌她,所以,才要救她,救她,却是为了让她帮他做一件他做不到,这世间的人,大部分有都无法做到的事。
那就是去到雪山之巅,找到封印他的那个人的尸骸,然后才能找封印他的法门,替他解除封印……
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重获自由,才能从那样长久的痛苦中解脱。
可前提是,那样的一个女子,霸道如恶棍,嚣张如恶魔,聪明狡黠如老妖……
若被她知道,他的目标,原来是在那样的险之又险的地方,需要那样的长途的、辛苦的跋涉,那个女人,真的肯帮他吗?
可是,凡事总要试一下的不是?试了,或许还有机会,若不试,那么就连最后的机会,都已失去……
也因了那个古怪的封印,所以,茫茫千里雪山,成了他几百年来的心病。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以一己之力攀上山顶,可是,就因为,整个雪山之巅,都是由千看玄冰封锁,蟒蛇的血,又是极阴极寒之物,又因为他灵力大不如以前,相信今日的它还没有到达雪山之巅,就冻成了一条蛇棍……
幻化成大蟒蛇的俊美男子,一边伏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一边咬牙切齿地望着那个伤重的女人,只觉得气极,累极。
这女人,简单就是他的劫难,自从遇见她之后,他一向平静而且单调的日子,变得热热闹闹啼笑皆非。
可是,也正是这个女子,被大蟒蛇发现了潜藏在她体内的超能力,所以,他才决定,救她一命,希望她能感恩图报……
山谷里,那个白色的气体,仿佛是这里唯一的流动,没有一丝风的空间,也听不到关于世俗的半点声音。
这里,只有雾气荡漾,只有永不停息的时间,分分秒秒地跳过……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摊在地上的女子忽然动了一下,想是身下并不平坦的硬地硌痛了她。下一秒种,那个女子就连续动了两下,再跟着,她紧闭着的眼睛,也慢慢地睁开了。
只看了一眼,女子就蓦地坐起,眼珠子也瞪得老大,似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只看到迷雾,只看到四周都是氤氲的白色气息的空间。
那样满目的朦胧,更象是在山间游弋的幽灵,在你的身侧,仿佛在细细地观察着什么,一旦有了机会,就会将你整个儿的吞噬……
女子转了轩眼珠,又拍了拍生疼的脑袋瓜子,只觉得整个脑海,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东西。有那么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身在天堂,还是人在十八层的阿鼻地狱……
她抱住了头,然后任所有的记忆,慢慢地从还在疼痛着的脑海渗出,任他填充整个脑海。等到疼痛慢慢散去,她才慢慢地回忆前片刻前发生的一切。
她忽然记起了,净水湛带着那个小小的人儿,来到自己暂时栖居的兰心居。不想惹是生非的她,先是用了对付洛水心的伎俩,骗过了他,可是,想不到刚刚被自己吓跑的他,却又半路折回身子,所以,自己在大发牢骚时,被他逮了个正着。
于是,双方一言不全,就打了起来。
而且,本来以为已经达到飞渡的自己,不会斗不过一个过气的王爷……
可事实上,她又输了,甚至输得比第一次初见时,更无悬念……
关键时刻,青儿替她接下了一掌,整个人被打下山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青儿葬身崖底,于是,她不顾一切地追了下去,因为有着飞渡的三成以上功力,她只来得及将青儿的身体扔了上来,自己却象折羽蝶儿一般地,直跌崖底……
崖底?
这里可是崖底吗?
洛雪隐抬头望天,却什么都看不到。
她看到,这方天地的中间,只的水雾的气息,才是唯一的动。而这里唯一的光源,则是镶嵌在崖壁之侧的数十颗明珠。
头顶烟雾弥漫,看不到尽头,而这崖底,也没有一丝光和风的痕迹。根据她的判断,她应该落下了很深。而她的头顶,则起码有百丈以上的距离。
可是,这么高的距离,为什么她却毫发无损呢……而这地下,明明只是硬土啊,她相信,即便人在昏迷之中,若直跌下来,那么,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粉身碎骨。
可是,奇怪的是,自己不但没有粉身碎骨,更觉得内息充沛,就算是先前被净水湛打成的内伤,也早已奇迹般地痊愈了……
这下,向来脑子转得快过车轮的洛雪隐有些瞠目结舌了。
这,又是什么状况……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轻地叹息:“唉,你就会左想右想的,难道就不会想起,在兰心居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能恰巧救起你的,又愿意救你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吗?”
看到女子心思百转,却是胡思乱想。某个费心又竭力的大蟒蛇觉得有点不公平了……
她因为技不如人,转而被净水湛以真气之力伤及肺腑,然后,又因为救人心切,为顾一切地跳落万丈悬崖,本来,以她的伤势和修为来说,已断无生还之理。可是,因为他一时不忍,再加上另有所图,所以,就耗心竭力地将她坐半空中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