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满月的光线洒落大地的时候,红蛇显然焦急起来。它更加用力地翻滚着身体,然后更加用力地在四周的草叶上划过,想要挣脱最后一层束缚。
可是,显然因为他耗心竭力和时候未到的缘故,最后一截蛇皮,紧紧粘在身上,任他百般挣脱,却始终不能如愿。
满月升上半空,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红色的大蟒望着一寸一寸西移的满月,终于流露出绝望的光芒。
落家神功,落在满月时修炼,通常能事半功倍。终于打通最后一层关节,进入入微阶段的落雪隐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跳下枯树,准备离去。
草丛里,大蛇仰望明月,鸡蛋大的眸子里盛满绝望和愤怒的光。为什么,连天都不会帮他?为什么?连天都要逼他?
眼角睨到大蛇困兽似的眼神,落雪隐忽然想起了前世里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大红和小红。还有和它们一起的快乐时光。
要知道,蛇生性冷血,从不相信任何异类,即便陷入困境,也不屑向别人求救。可眼下,若这大蟒蛇不能在今晚褪去全部的蛇衣,就只能等到下一个满月了,而拖着半条蛇衣爬行,动辄就会痛入心腑。
本着与蛇亲善的本意,落雪隐心中不忍,静立半晌,才撇了撇唇:“死蛇,笨蛇,求人家帮一次会死啊……”
落雪隐通蛇语,只要大蟒有一个示弱的眼神,她都会明白,可此时,这条大蛇明显地和她过不去,不但不求救,甚至连正眼瞧她一下都没有。
看到落雪隐上前,大蛇身子一摆,头一缩,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然而,落雪隐只当不见,径直从旁边的草丛里拔出一把淡紫色的草叶用力在手上揉了揉,然后恶声恶恶气地说道:“笨蛇,把你的臭头移开……”
大蟒蛇不理,只是用力吞吐着血红的信子,一副作势欲扑的样子。
落雪隐气极,她伸出手掌,在大蛇的头上用力拍了两掌:“说你笨,还真笨个样子,没有看到这满月已经开始西移了吗?”
被人拍了头,蟒蛇更怒,然而再一看头顶的明月,又气馁地垂下了头。
落雪隐又冷冷地哼了一声,粗鲁地将它硕大的蛇头推开,然后运起无上心法,抚在它未能褪去的最后一截蛇衣上。
至阴至柔的无上心法,仿佛拂面的细雨,一寸一寸地在红色的蛇衣上游移,所到之处,紧贴着皮肉的蛇衣轻轻篷松,散开,而当先那种紧致的疼痛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动即脱的惬意。
蟒蛇先是惊异,再看看落雪隐额头慢慢渗出的汗珠,终于明白她是在帮助自己。于是,他尽力配合,不多时,原先一丈有余的蛇衣,已经褪去了一半。
然而,落雪隐的内力,已几近枯竭。要知道,刚刚进入入微的境界,她的内力,还能运用自如,再加上先前打通关节用了太多的力气,再移多两寸,她终于一收回双掌,一屁股坐到地上:“累死我了!”
蟒蛇望着累得几近虚脱的落雪隐,作了一个想笑却又笑不出为的眼神,然后,大大的头左右扭着,血红的眸子里闪过莫测的光。它歪过头来,望着正在恢复体力落雪隐,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地从身子旁的草丛里衔出一支已经枯萎的干草,放到她的面前,示意她吞下去。
落雪隐望着那株紫色的干草,认出那是蛇类的圣物紫叶莲。紫叶莲,蛇界灵物,生食者可以增强法力及痊愈奇伤,解一切奇毒。
长生在绝壁之上的紫叶莲,三十年一开花,三十年一结果,再过三十年,果实才能成熟。当那粒果实成熟落地,它的根茎才会成熟。若此时食用,则治愈奇难杂症,对于修炼者更有事半功倍的作用!
看到大蟒竟然如此大方,落雪隐“嘿嘿”笑了,她抹了一把汗,拍拍大蛇的头:“嘿,你倒是知恩图报嘛……不过,这东西对你的用处比对我的用处大多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大蛇摇摇着,不耐烦地从洛雪隐的手下挣脱,一副“你爱要不要”的表情。然后又软软地趴在地上,不动了。
落雪隐的内力几乎耗尽,要恢复,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她望望那株紫叶莲,再望望西移的满月,慢慢地测度着褪去蛇皮所需要的时间,思忖再三,终于下了决心一般地吞下了那株紫叶莲。
不过茶盏功夫,落雪隐的丹田开始炽热起来。她小心地将紫叶莲的热度转至手心,然后更加尽力地帮蟒蛇褪衣,另外还要忍受在体内乱窜冲撞的真气,一时之间,苦不堪言。
一丈,七尺、五尺……
当最后一截蛇衣终于褪下时,落雪隐已被满身的真气冲撞得没有一丝余力。她咬紧牙关,就在蛇尾部坐下,喃喃了句:“终于搞掂了,大蛇,我们各顾各吧……”
褪去了蛇衣的大蛇仿佛一支巨大的银光棒,它身子一蜷,呈一个圆形,静静地卧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任由满月的清辉洒遍全身,帮它治疗因为脱衣而带来的虚弱和伤害。
而这边,落雪隐开始收拢内息,随着紫叶莲冲破的穴道慢慢运行,而那愈演愈烈的内力,渐渐地汇成一股巨大的洪流,直向着任、督两脉冲去。
一次,两次。当那种被撕裂的疼痛渐渐麻木时,只听“通”的一声,有什么在体内炸开了,四肢百骸舒畅不已。
任、督两脉被冲破,从此落雪隐修炼已是事半功倍,而她此后的一生,也将会在这个异世里大放光彩。
当落雪隐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是大亮,她环顾四周,早已没有了大蛇的影子。她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四肢舒畅。步履轻盈,原来,经过昨晚一晚的时间,由于那根紫叶莲的催发作用。她已经由入微,步入了飞渡了。
从此之后,她将步入高手的行列,取人性命,轻如探囊。
只是,从现在开始,她更要事事小心,因为,她相信,既然有人敢在她初嫁的夜晚将她剥光了身体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相信只要她走出这个兰心居,同样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青儿的呼唤声:“小姐,小姐……”
落雪隐望了一眼还留在地上的蛇衣,思忖着它的用处,然后应了一声,大踏步地走出了荒凉的后院。
“小姐,你可回来了!”破旧的厅堂之内,那个叫容婶的女人正端坐在唯一完整的凳子上,神情趾高气扬。而左侧,则站着被打得猪头饼一般的青儿。她一看到落雪隐回来,也顾不昨脸上的肿痛,连忙迎了上去:“容婶婶已经等了你很久……”
很久吗?落雪隐望着青儿脸颊上红肿的五个手指印,再看看年过四十,神态威严狠毒的容婶婶,转身来到床前坐下:“青儿,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事,是青儿起床时不小心撞在墙上撞的。”青儿连忙挡住红肿的脸,跟着拚命地摇头,深恐小姐惹恼了这个嚣张跋扈的容婶婶。
容婶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眼眸狭长,鼻小口大。因为养尊处优的缘故,她肥而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一脸肥肥白白的横肉,随着她的身子一动,就是一晃。此时,她已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站在青儿的一侧,表情阴冷,神态倨傲。
落雪隐的唇边含着一抹冰冷的笑,开始打量这个不请自来的下人。
只见她的身上,不同于粗布的下人服饰,而是穿着下人们少有的蓝色粗锻的对襟上衣,同色的洗凤石榴裙。看她的轮廓,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个美人。看得出,她在府里,应该是一个颇有身份的下人,而且绝对是欺上压下、狐假虎威的角儿。
这种人,若是不犯在落雪隐的身上,即便她打横走,落水烟都懒得望她一眼,可不巧的是,今天她不但上门找事,而且还打了青儿。
在落雪隐的心里,青儿是她的人,打了青儿的脸,就等于打了她落雪隐的脸。而打了她脸的人,通常手都要被她砍下来。
看来,这平日里连主子们都要让她三分的容婶婶还真是流年不利,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不信邪的落雪隐。
惹了落雪隐的后果很严重……真的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