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点点头,说道:“当初在埃尔温·利奥波德董事长和奥斯卡·罗严塔尔上校的帮助下,逃出恭王府时,我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一旦太后、信亲王和醇亲王他们发现了我还活着的事实,一定会想方设法杀我灭口的因此,我来到普鲁士之后一直隐姓埋名即便现在我已经成为莱茵进出口公司的董事长,并且拥有普鲁士方面无限期的政治庇护,我使用的仍然是化名‘张易之’只有威廉一世陛下、奥托·俾斯麦首相、莱因哈特·施道芬堡部长、赫尔穆特·毛奇总参谋长、阿尔弗雷德·施里芬上校、奥斯卡·罗严塔尔上校、阿尔弗雷德·克虏伯董事长、埃尔温·利奥波德董事长、古斯塔夫·毛瑟董事长等少数可靠的朋友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其他人,无论是公司职员,还是合作伙伴,都以为我是被莱茵进出口公司从英国约克公司挖来的高管呢”
容闳点点头,接着说道:“没想到,今年九月,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先是福建、广西等地陆续发生了几起民变,紧接着北京又发生了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军机大臣遇刺身亡事件于是,太后连降数道谕旨,指责闽浙总督左宗棠、湖广总督张之洞在剿灭太平天国余孽方面督办不力,先后将他们二人撤职,换上了工部侍郎荣禄和内务府大臣立山不久之后,醇亲王又以军机处的名义,将广东巡抚郭嵩焘、江西巡抚刘坤一、云贵总督德楞泰、河南布政使范世杰和陕西按察使刘辉悉数调入北京,安排进了大理寺、都察院、理藩院甚至翰林院、国子监这样的闲散衙门,而他们原本的职务,则被安插上了太后、醇亲王自己的亲信与此同时,太后又降下谕旨,‘新政’规划部侍郎魏宇、户部尚书阿灵阿、工部尚书孙家成、刑部尚书李启模入职军机处”
容闳顿了顿,接着说道:“等到这一波人事调整结束之后,进入十一月,太后、信亲王和醇亲王已经开始着手废除‘新政’措施了本来,两江地区的书院、学堂已经按计划开设了西方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课程,第三批赴美留学生已经选拔完成,正在上海接受短期的语言及生活预科教育但是,太后降下谕旨,再次强调了‘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原则因此,两江地区的书院、学堂都不得不取消了西方的社会科学课程,第三批赴美留学生项目也不得不搁浅更为严重的是,朝廷加大了对‘官督商办’企业的控制,大通缫丝厂、恒通纺纱厂、顺通织布厂、诚通纺织厂、申通缫丝厂、中通纺纱厂、圆通织布厂、汇通纺织厂、安庆内军械所、江南制造总局、金陵机械厂、轮船招商局、大清铁路运输公司、大清远洋运输公司、大清工商银行、大清农牧银行、大清交通银行和大清建设银行的运营虽然名义上仍然原来的董事会负责,但实际上已经被朝廷派来官员的接管目前,这些企业的业务规模都出现了不同的萎缩,沪宁铁路和燕赵铁路的建设也受到了影响,而且,很多出资认购这些‘官督商办’企业股份的股东担心朝廷会收回,都动了撤资的念头”
听到容闳这么说,张继双眉紧锁,神色中颇见忧虑,他点点头,说道:“也就是说,现在,无论是作为中枢机构的军机处,还是作为财赋重地的东南地区特别是两江地区,‘新政’派官员已经所剩无几了”
容闳点点头,说道:“是的,准确地说,二品以上的‘新政’派官员中,只剩下李鸿章大人一个人在职了,他既是军机大臣,也是地方督抚但是,李鸿章大人的态度也非常暧昧对于太后、信亲王和醇亲王清洗‘新政’派、废除‘新政’措施的举动,他没有提出丝毫的疑义,反而不遗余力地执行我们都非常担心,长此以往、恭亲王爷、中堂大人和您穷尽七年之功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朝野纷纷拥护‘新政’的氛围会被慢慢销蚀掉”
张继点点头,说道:“对于李鸿章大人,我们也不能过于苛求毕竟,他身处守旧派的包围之中,可想而知,恐怕自保都很困难,更不用说与守旧派抗争了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是‘新政’派最后的支柱了,倘若他再被守旧派抓到把柄,‘新政’派就再无的可能了”
说到这里,张继不由得长叹一声道:“其实,在来到普鲁士之后,我思考过很多问题,出于对大清的责任心,出于对亿兆生灵的责任心我决定,如果太后、信亲王和醇亲王能够继续推行‘新政’,甚至只要保证不废除现有的‘新政’措施,我就愿意放下个人的恩怨,永远隐姓埋名,不再与他们为敌但是,看来我还是太幼稚了”
容闳点点头,说道:“在大清远洋运输公司被原户部侍郎安永成接管之后,我就算是赋闲了,于是以‘回乡省亲’的名义赶往‘梯云寨’会见了凤鸣兄弟我们分析,太后、信亲王和醇亲王敢于突然下手,说明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很可能是他们已经找到了您,并将您处决了我们也曾经试图联络已经下野的‘新政’派官员们起而抗争但是,我们能做的却非常有限,以湘军为主体的原‘护**’在中英战争之后就被编入了两江地区新军,淮军则被编入湖广地区新军,‘卫**’在战后也立即就被解散,而莽古尔泰、阿敏、阿桂、李文英、宋威、达瓦西和纳尔苏等将领也陆续转任兵部职方司、武备司的一些闲差,或者担任四川、贵州和云南等偏远省份的提督,现在,我们已经完全没有自己掌握的武装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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