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找了个能坐下的地方坐下,认真思考该怎样切入尼德世界。尽管似乎找到了开门的钥匙——尼德语与母世界拉丁语共用部分词根和部分拼写规则。这带给了妖孽某种希冀,但妖孽却顾虑重重。尼德世界是一个真正的人吃人的世界。这不是一种修辞,而是现实。一个不慎,尸骨无存。妖孽自己到无所谓,但妖孽答应过小树无论如何要回到守墓人的安息之地。
这是爱人的最后一个愿望。最后一个用自我的意志表达的愿望。
跟守望者大宝和座头市告别后,面对时而清醒时而沉睡的小树,妖孽思考了三天三夜才决定进入尼德世界。妖孽不能原谅自己将预后不良的小树交给爱人口中无良的老师和爱装大人的小师弟,即使是交给机器生命巴奈,妖孽也感觉不可饶恕。罪该万死。
妖孽需要力量来疗救小树。疗救自己的未来和爱情。被新智人种族繁衍规划局控制的新智人世界或许只有多维空间模型构造术,母世界有的已经赋予了自己,尽管已经结合两个世界的力量,但还远远不够。妖孽的精神型多维空间模型构造术无法突破小树的精神防御。
无计可施的妖孽突然想起了守望者大宝的一句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妖孽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小树认为还是净土的尼德世界。
但一切良愿,皆是镜花水月。
甫一进入尼德世界,妖孽就感觉自己和小树闯进了一个庞大的食人蚁巢穴。被一种无比巨大的排斥力排斥着。这种排斥力就像一张网。让人无所遁形的网。已经隐形的穿越舰莫名其妙被击毁,虽然靠着小树的六维模型逃过一劫,但围剿追杀如影随形。
妖孽恍惚之间感觉又回到了四处被通缉的新智人世界。不同的是金属大蚂蚁换成了穷形尽相的兽人,更不同的是小树不再是那个爱挠头的小树。
面对穷凶极恶的世界,妖孽凭着用拉丁语解构的尼德语作钥匙,抱着侥幸镜像了一个兽人的记忆,从此妖孽不愿意精神链接任何兽人。狂暴混杂着吃人的记忆让妖孽面如土色,而这个断续、简单的记忆里隐隐浮现的兽人帝国和可怕军团让妖孽寒战不止、只想立刻逃离。尼德世界已经沦为了猛兽的乐园,尼德人类终究会变成兽人的粮草。
尽管尼德世界没有表露任何的善意,但兽人记忆里的一个名词——“脑域开发技术”让妖孽决定冒险留下来。显然兽人的脑域经过了这种技术的开发,神经生理学数据优于母世界,甚至比经过新智人种族繁衍计划新智人世界更胜一筹,更关键的是整个脑域场就像开放的高速路系统,更开放、更具有兼容性。小树迫切需要这种开放、兼容性。
……
妖孽蹙着眉头思考着未来,小树也蹙着眉头拿根小棍挑蚂蚁窝。转眼又是暮色将至。
“我饿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小树对着妖孽轻声说,但陷入沉思的妖孽没有听到。小树委屈地撇着嘴,眼泪就要滑出眼眶,拾起一条兽人的胳膊就往嘴里塞。
片刻之间,兽人的血肉糊上了小树的口。用生命对整个人类说出“生命,应被热爱”的口。对妖孽说出“我爱你,再见”的口……
啊……妖孽歇斯底里惊叫了起来,把小树手里被啃得露出白骨的胳膊扯过来,远远丢在了暮色中。用手、用红唇擦着小树血肉模糊的口……
而小树委屈地哭了起来,犹如一个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的孩子。
月星隐藏进了云后,大地一片苍茫,悄然无声,似乎想隐藏人类最深刻的悲哀。一个伟大的战士沦为吃人孩子的悲哀。就在此时,一声幽幽的叹息穿过无边的暮色遥遥地传了过来。妖孽竖起了眉头,而小树依旧委屈地哭泣,犹如一个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的孩子。①:超我(super-ego)是人格结构中的管制者,由完美原则支配,属于人格结构中的道德部份。在弗洛伊德的学说中,超我是父亲形象与文化规范的符号内化,由于对客体的冲突,超我倾向于站在“本我”的原始渴望的反对立场,而对“自我”带有侵略性。超我以道德心的形式运作,维持个体的道德感、回避禁忌。超我的形成发生在恋母情结的崩解时期,是一种对父亲形象的内化认同,由于小男孩无法成功地维持母亲成为其爱恋的客体,对父亲可能对其的阉割报复或惩罚产生阉-割情结(castrationanxiety),进而转为认同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