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曾经在山洞之中，林冰晴解开手套，释放冰之极体灭杀群狼，却是差点连他也冻结时，那脸上的黯然，那种失落，如今想来，林冰晴之所以孤单，就是因为她害怕自己的力量会伤害到身旁的人，或许，已经伤害了。

秋灵逸庆幸，他离开了古灵镇，离开了莫山宗。

牧水烟说道：“如果今天你没有这种力量，躺在地上的，便是你，并且，可能你无法很简单地躺在地上，江陵和夏青衣一定会用各种办法折磨你，所以，你应该庆幸，你有如此轻易收割别人生命的力量，现在，尸体成群，而你却坐着，还能说话。”

秋灵逸惨笑了一声，感慨地说：“或许，我真的应该庆幸。”

牧水烟说道：“如果你还将在修行界里走下去，就注定还要再杀人，你的力量很强大，却犹如脱缰的野马，只有驯服它，才能在大道上奔驰，否则横冲直撞，很容易把身边的东西全部撞坏的。”

秋灵逸若有所思，没有再继续这个让他觉得很累的话题，而是转而说道：“我也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哥哥。”

牧水烟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望着什么。

秋灵逸接着说道：“可是他失踪了，我这次出宗派，其中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找到他，之前我本来已经不想进来，我看到你和你弟弟，我就想到了我哥哥，所以，我相信你，如今你的弟弟没有出现，应该是你不想让他看到你的残忍吧！”

牧水烟没有再笑，秋灵逸的话很对，他坦然地面对生死，心中唯一挂念的，便是那年纪尚小的弟弟。

秋灵逸继续说道：“刚才你抢在江陵面前对我出手，也是希望我能死得干脆一些。”

牧水烟沉默。

秋灵逸笑了一声，说道：“你果然还是个好人，即使心里明白在这个修行界里好人是走不下去的，却依然不断地提醒自己是个好人，不想迷失本心。”

牧水烟又笑了，说道：“我就要死了，无论做什么人，都已经不重要。”

秋灵逸说道：“我虽然不想杀你，可你依然要死了，放了你或许我也提醒了自己是个好人，可你还是要死，我却没有在你死之前给你一个痛快，而是让你慢慢流逝生机，在这里陪我说话。”

牧水烟说道：“这样很好，人之将死，即使最后看到的风景是惨淡的，也希望能够多看上几眼，况且，为了水雾，我希望你能够在这里跟我多说几句话。”

秋灵逸缓缓抬头，看着牧水烟，那被钉在树上，样子悲凉的他，却是在生命的尽头，依然希望能够保护自己的弟弟，突然在秋灵逸的眼前，竟是仿若看到莫山宗主殿之前，秋灵逸不顾灵力的冲击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无比高大。

他回过头，说道：“我很佩服你，突然想，如果你不死，或许更好，可是，连我也没有办法救你。

秋灵逸叹了一声，说道：“江夏世家，虽然我没听说过，但或许真的很强大，可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我伤得真的很重，根本就走不了。”

牧水烟说道：“无论你最后能否逃脱，至少让江夏世家的人找到你，那接下来就是他们的事了，我弟弟就不会有麻烦。

秋灵逸早就知道，这里既然是江陵等人布下的局，那么必定就是对方之地，他在这里杀了自称是世子的江陵，和同是江夏世家的夏青衣，还有奴仆三百余人，江夏世家必定第一时间赶往这里，但就如他所说，他现在身上的伤，使他根本无法再继续逃走。

可是，他意外的是，看之前的情况，这牧水烟在江陵面前，根本就如一条走狗，可是，牧水烟此时却说，血灵宗比之江夏世家并不弱，但既然不弱，他又何必怕自己就此逃走，牧水雾会有麻烦呢？这显然不是害怕自己会杀害牧水雾，而是惧怕江夏世家。

牧水烟看到秋灵逸的意外，说道：“如果你这次不死，或许可以去看看，就如适才江陵所说，那真是一个可悲的宗派。”

牧水烟说道：“这里是江夏世家的地盘，你杀了江陵和夏青衣，必定会有追兵杀到。此处向后，便是江夏世家的禁地，那里面传说九死一生，连元婴都不敢轻易进入，若是到时你无法逃脱，可到那里寻得一线生机。”

秋灵逸点了头。

牧水烟指了指腰间的血红玉佩，说道：“若你活着，帮我交给水雾。”

秋灵逸再点了点头，把牧水烟腰间的玉佩取下。

牧水烟微微一笑，带着悲凉，也有不舍与解脱，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秋灵逸静静地离开，身后的三百余具尸体已经化为血水消失。

牧水烟的尸体燃起一阵火焰，渐渐化为灰烬。

只剩一副，夏青衣，她的脸上，如同投映着世间最恐怖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