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我们真的会还的。”哀嚎之中,夹杂的求饶话语绝望又害怕。
茂辉只想赶紧逃离这儿,但他向来狭义心肠,虽然害怕,仍凑上那门,往里面瞧。
里头朦朦胧胧的,隐约看到一个男人被吊了起来,四五个人不停地用棍状物击打着他的四肢。那男人的一双腿被打得扭曲弯折、皮开肉绽,黑黑红红的血不停滴落。一旁还有另外几个男人,压着一个女人。
“每次都说会还……这次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其他借钱的人都学你啦,TMD!”一个面目狰狞的家伙似乎打得手酸,扔下了棒子,自裤袋里摸出一柄老虎钳。
“放了我太太,求求你。”那被吊着的男人鼻涕眼泪淌了一脸。
面目狰狞的家伙摇着老虎钳走近女人。顷刻间,女人的尖叫声凄厉得像是由地狱底层透出来的。
茂辉口齿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得一股难以容忍的怒气要冲出胸口。
“住手,我要报警啦。”茂辉大声吼叫,双手大力拍打那门,突然觉得掌上又是一阵灼烫传来。门里头光亮刺眼,那是火光。
他被这阵热烫逼退数步,退到了楼梯间。不知怎么,他顿时感到轻松许多,回头看去,青冽灯光依旧,墙上的焦黑和字已经没了,那门里暗沉僻静,求饶的声音已然停止,焦味、高热也消失了,仿佛刚才所见全是幻象。
茂辉连连喘气,呆愣半晌,按下货物电梯数字,待门一开,踏了进去。
电梯之中是他的同事文原。文原比茂辉小几岁,平时不多活,总是闷着头本分地做事,和茂辉的交情不错。此时他表情凝重,见茂辉脸色惨白地进来,也只是点了下头,一句话也不说。
茂辉深深呼吸:“我一定是太累了,我竟然出现了幻觉,你一定不相信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文原心不在焉地看着地上,也不答话。
电梯门打开,文原二话不说,快步走出电梯。
茂辉经过刚才那场惊吓,对于文原的反常举止也无心思索。已到了午休时间,他只想好好吃个午饭,仔细想一想到底是什么情形,是因为太过操劳产生幻觉,还是见到鬼了?
走到门口时,他看到负责大楼管理的严伯正气急败坏地和电话那端争吵些什么。
茂辉来到街上吃了中午饭回来时,看见严伯犹自臭着一张脸:“严伯,怎么啦?谁又惹您生气啦?”
“还有谁?不就是这大楼新主人。”严伯心中的怒火像是又被点燃一般,“对啦,阿辉,你才来半年,还不知道大楼有这规矩。“
“什么规矩?”茂辉奇怪地问。
“每年这个时候,一连三天,大楼顶上都有法事。大楼以前的主人年年都照惯例办法事,但大楼换的新主人不肯请法师。时候快到啦,再不搞,一定要出事,要丢人命啦。”严伯满脸涨红、唾沫横飞。
茂辉心中不解:“丢人命这么严重?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唉,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不知道最好!”严伯长吸口烟,缓缓地说,“七年前,就是我在这儿当管理员之前,这大楼发生过火灾,烧死了好多人。后来重建的时候,那些工人弟兄,很多都得了病,有几个病得很严重,差点儿翘掉。大楼主人听人建议,请来法师做了七天法事,那些工人才没事的。”
“火灾?怎么会有火灾?”茂辉一惊,数十分钟前在五楼的遭遇,闻到的焦味、见到的火光、手指触到的灼烫,都还记忆犹新。
“说是火灾,其实火是人放的。那时五楼有个成衣商,一时手头紧,临时需要笔钱周转,于是向高利贷借钱,结果生意还是搞砸了,钱还不出来,那些人渣收了几次钱收不着,发了狠,把人家大门堵死,拿着汽油到处乱洒。这火一烧就不得了,整层楼的人几乎全被烧死了,真没天良。”
茂辉又是惊愕又是不平,问:“怎么会有这种事?那些人后来抓到了吗?”
“抓是抓到了,但有什么用?根本是找几个小混混顶罪!带头的家伙、幕后放贷的大哥,现在还逍遥快活得很呢。在我之前那个管理员,是我的老乡,他本来要退休了,把位子顶给我,却发生了那件事。他认得几个常去讨债的小混混,要去警察局指认,结果怎么样你知道吗?”严伯吸了口烟,重重拍了下桌子,“他才出警察局要回家,就被车撞了!他在医院里跟我讲了这些事,就咽气了。你想想,撞他的还会有谁?”
“严伯,要是没做法事,这大楼就会出事,是吗?”茂辉探试着问。
“是呀,当年那火是14号烧的,之后每年都在那个月的月初就把法事搞好,几年下来都平平安安。现在都10号了,再不搞,接下来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严伯哼了一声,摊摊手说,“要是那些家伙真要省这笔钱,老子可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