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声音并不是捉鬼大师的,也不是唱花鼓戏的老雷的,居然是唱京剧的老黄发出来的。
“怎么他也过来了?”省长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的存在,“他和老雷不是都死了吗?他们居然可以和姨太太对话,那姨太太她。”
“我当然是鬼了,别人不知道你心里还没数吗?”姨太太这回开始正面回答问题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翠花,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老黄问道。
“你既然知道我叫翠花,就不记得我的来历了?”姨太太说道。
“是很熟,但我开始料想不过是巧合罢了,难道你真的是。”老黄的声音开始在发抖了。
“是啊,你没有猜错,我早已经不是人了,”姨太太回答道,“我在无数年前就死过一回,在你离开北京城后,我不小心一句话得罪了那司令,又被他一枪崩了死过一回。”
“什么?翠花?”听到这话后,省长吓得整个人都矮了一截,“你在北京城就死过一回了,那你和我结婚的时候,岂不早已经不是人了。”
“我们鬼类说话,你一个大活人插什么嘴!”姨太太冷冷地说了句。
原来她一直都是可以听到自己说话的,只是她开始时候不屑于跟自己交谈罢了,省长这才明白了。于是他便学乖了索性不吱声,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真的是我自己编的那出京剧女鬼翠花里的那个翠花吗?”老黄惊问道,“可是,那故事是我瞎编的啊,里面那翠花根本就不是现实生活中的人哪。”
“那戏本虽然是你虚构的,”姨太太冰凉凉地说道,“可是,你在那出戏上面花费了太多精力,又在无数个日夜无数个场合包含激情地彩排过,演唱过,唱着唱着我不就有生命了。”
“啊?还能这样啊,”老黄也是头一回听说,“怪不得那天给司令唱戏的时候,我会要多看你几眼了,我还说你的样子那么熟悉呢,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没错,那就是我,”姨太太说道,“可是,虽然我的生命是你给的,但我恨你,恨你,恨死了你。”
“恨我?我,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老黄断断续续地问道。
“我恨你在那出戏里把我的命说得那么苦,”翠花哽咽着回答道,“我恨你在戏文里把我说成是个体弱多病的女子,害得我现在天天要靠吃小婴儿的肉来维持生命。”
“可是,这都是为了塑造剧本角色的需要啊,”老黄比窦娥还要冤枉,“我原本不知道你会变成人形活过来啊,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写了。”
“我最恨你居然有一次还在戏台上把台词唱错了,”那翠花又指着老黄的鼻子骂道,“你原来的剧本里明明写的是‘我翠花知道自己只能活三十五岁’,可是那天你喝醉了酒,居然唱成了我只能活二十五岁。你就这么随便一说,就让我减了十年阳寿。”
“可是,我当时也是无意中唱错的啊,”老黄委屈道,“若是早知道如此的话,我那天就不该多贪那几杯酒了。”
“所以我心里非常恨你,我一定要找机会杀了你替我还命,你害得我少活了十年。”说到这里的时候,翠花已经一个劲地在哭鼻子了。
“所以你就把老雷杀死了,然后嫁祸于我,然后又鼓动省长杀了我。”老黄到现在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对,你这人就是贪杯爱喝酒,”翠花回答说,“那天你把台词唱错就是喝酒贪杯,那天你在饭桌上夸口说要杀了老雷也是喝酒贪杯,我看这就是报应啊。呵呵呵呵呵呵。”
“可是,我是无辜的啊!”站在一旁久未说话的老雷更是委屈。
“你还敢说自己无辜?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翠花指着老雷鼻子骂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每次唱戏的时候,你那双贼眼都朝包厢里瞄我,那样子就像猫儿见了腥味似的。”
“可是,你不是说过你也喜欢我吗?”老雷问道。
“是啊,我说过喜欢你,可是我只是想你跟我生个孩子,我好再把那孩子吃了啊。”翠花的话语中已经分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了。
事到如今,省长已经全部都明白了,原来这仨都已经不是人了。
“还愣着干什么?”省长催了一下正在一旁发呆的捉鬼大师,“快把这仨都收了啊。”
“不好,有捉鬼大师在,我们快走,有什么话到阴间再说吧。”这仨异口同声道。
说完后,这仨就如同一阵风般消失不见了。
省长摸了摸身边捉鬼大师的手心,早已经凉得没有了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