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猫仔把我从静音的世界里拍醒,天亮了。碉堡外,雨依然在下,风虽然小了很多,但是仍然刮的人站立不稳,那团漆黑如幕的云团离开了小岛向西北远方而去。
厚厚的云层挡住了太阳,可还是一些顽强的光线穿透了乌云,一缕缕的照射到了大地上。昨天还是欣欣向荣的美丽岛屿,已经变的面目全非,基地里那些木质仓库被彻底摧毁了,风暴把木料和所有物资捲的一干二净,好像那里从来就没有过建筑一样。
我们在残枝断叶间艰难的行进,来到了码头旁,海浪还没有停息,一两米高的浪头不断拍打着海岸线。补给舰庞大的身躯已经完全没入了水中,只留下舰桥顶部的天线还顽强的露在外面。
在最大的一个洞窟里我们找到了“风神”号,太惨了,“风神”完全是挤进去的,精钢制作的船体两侧都被挤的变了形,驾驶室顶部被撞开了个大口子,所有的天线和外挂的设备都不见了。
张伯直到现在还紧握着船舵,我们四个人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的手掰开,又是泼凉水又是扇耳刮子,很久他才缓醒过来,可还是不相信风暴已经过去了,不一会又神经质的跑进了驾驶室。
船舱里灌满了齐腰的水,光是排水就用了半天的时间,水排光之后我们松了口气,船体没有透水。最大的损坏在动力方面,引擎被撞坏了,经过抢修之后勉强可以开动,但是“风神”最引以为傲的航速降低了百分五十以上。
震惊和恐慌过后,大伙都在忙着收拾残局,直到发现引擎损坏才注意到上船之后就没有见到吴老二,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他的影子,于是我们跑到岸上,一寸寸的找,还是没找到。我想他会不会落水了,于是动用了潜水设备在湖里捞了半天也没找到,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了。
最后“酒瓶”和疯子在离码头四五百米的森林里找到了吴老大的尸体,脖子不知道被什么撞断了,竟被风卷到了这里,如果不是被大树挡着估计就直接吹海里了。
我们不肯死心,彻夜寻找吴老二的下落,码头上信号弹和信号烟亮了一整夜,直到所有人都累的爬不起来才停了下来。
究竟是谁砍断了缆绳,又是谁抢修了引擎,老大还是老二?还是两个人一起呢,暴雨冲刷掉了一切痕迹,真相无人知晓,但是可以肯定是他们拯救了“风神”,拯救了我们。
一场百年难遇的强烈台风中,我们损失了两名优秀的机械师和几乎所有的现代化设备,当“风神”被拉出山洞的时候,所有人的雄心壮志都消失了。原本崭新坚固的“风神”,现在像是刚从水里被打捞上来的一样,修长流线形的船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撞痕,白色的油漆也脱落了,露出了下面冰冷的青钢色,抽水泵仍在不停地工作,数道黄色的污水通到湖里。总之,现在怎么看它怎么像一艘破船。
面对巨大的损失挫折,郑椋动摇了,一脸茫然的问我:“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最后紫毓建议大伙做一次不记名的投票,决定我们是不是还要继续航行下去。结果是出人意料的,五票同意,两票反对,更为滑稽的是其中一张反对票是我投的,而另一票是郑椋投的。
用疯子的话讲:“忒逗了,俩老板不干了。”
我投反对票更多是出于人道,郑椋则是茫然,以前他满脑子里都是寻宝,重塑家族的荣誉,根本没有去考虑危险和牺牲,吴家兄弟的死散给他泼了一盆很大的冷水,让他变得理智了。
而船员们抉择更令人感到惊奇和意外,直到今天我也不能完全理解他们几个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投的票,不过他们没有犹豫,眼神坚定,也许迷恋海洋事业的人,骨子里就热爱冒险,喜欢挑战。
风浪退去之后,我们埋葬了吴老大的尸体,留下了一部无线电和食物在碉堡里,希望吴老二还活着,能和我们联系,然后大伙挥泪离开了这座让我经历了一次生死的小岛。
按照二战时候德日混合舰艇留下的海图,我们调头西南行驶了40海里,沿途经过的海域和岛屿上满布疮痍,到处是“库达”留下的痕迹。张伯费了好大劲才找准了图上标记的第一座礁盘,然后“风神”毫不犹豫的开了过去。
刚进入礁群的十几海里海浪不大,礁盘也不密集,我们还是靠引擎的动力形势。但再往里情况就不同了,暗涌越来越大,海流的方向混乱,即使趴在海面上也分不清洋流的走向。
紧跟着我们进入了雾气弥漫的礁群深处,刚刚过境的“库达”卷走了经久不散的浓雾,但仅仅才过了一天,新生产的水汽就已经开始重新占领海天之间的地盘,能见度降到了不到100米,入夜之后站在“风神”船头已经完全看不清船尾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