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基本是空旷的,除了摆放着一些大型的鼎器就是幔帐和楼梯,我也没有看到灵牌和祭台,便迅速上了二楼查找,至少让我在这大殿里找到关于墓主人的有用信息,不然再这么盲目的走下去真的会出人命。
二楼的房间就多了,一间挨着一间,像客房一样,每一间都座椅床不缺,镂空的门框和木床华丽考究,彩色的桌围和床帐上面虽然落满灰尘,依然难以掩盖它原有的艳丽,从我们这些现代人的角度来看住在这种房间里也是相当奢侈的。但是看见这些插在门外的门栓,我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一样不舒服,设计这个建筑的人估计有心理疾病,要么就是原来干过监狱长,喜欢把人关在屋里面。
走在这些套间之中,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心里有点发怵,紫毓可能感觉气氛太压抑了,于是让我们猜一猜这一层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我和二毛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俩字:“妓院!”说完我就后悔了,怎么能当着紫毓的面说出这么粗鲁的话呢,便开口解释说本来想说客房,结果被二毛的邪恶思想带歪了,二毛听了则对我鄙视不已。其实我脑中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就是妓院,有这么多房间这么多床只有妓院和客栈两种可能,再看这里的布置,客栈也又不太像,所以听她一问,“妓院”两个字才脱口而出。紫毓非但没有因为我言语的粗鲁而生气,反而浅浅的点了点头,她也在纳闷这些房间究竟是做什么用。
最后我们走到了长廊的尽头,一间宽阔的房间出现在眼前,要比前面所有的都要奢华,空间大家具多不说,布局很特别,一张巨大的桌案靠墙摆放着,背后还打着两张宫扇,门帘的两旁还各放着一盏宫灯。我掏出火机背过身去点着了其中的一盏,灯亮时传来了阿瓦尖叫了一声:“死人!”
我赶忙用身子挡在了他们的前面,才看到原来桌案的后面坐着一具死尸。这是进洞之后见到的第二具尸体,不过这具长着胡子,是个真正的男性,皮肤的色泽和先前看到的那位宦官的相似,干枯泛着青紫色,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双手扶案端坐在椅子里,瞪着空洞的眼睛看着我们,猛一看确实吓人。
“这里的死人不是站着就是坐着,都挺有型啊”,二毛开玩笑的说道。
阿瓦这两天跟着我们胆子也练出来了,问我这个人是干什么的。我说从衣着上看和我原先的预计一样,是汉晋时期的,因为当时以黑为贵,不像唐朝以后以黄为贵。
可那个时期已经不流行陪葬了,怎么还会有人随葬?我百思不得其解。
死尸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堆图纸和账簿,可能是个监工或者主簿一类的官员,死因不详,但是皮色不正,可能是服毒而亡的。
“这间屋可能是整个地下工程的指挥部,不信打开窗子看看。”
听了我的话,二毛就去开窗户,发现窗栓竟也在外面,不由的骂道:“这里的设计师肯定有自闭症或者是个囚禁狂。”最后他恼了,一脚把一扇窗户踹飞了出去。果然透过这扇窗户整个园林尽在眼前,刚才我们路过的广场上的火光还看的非常清楚。我查看了一遍感觉这间屋还算干净,决定在这里休息,只是这具尸体有点碍眼,我和二毛说了声:“得罪”,就把他抬起来挪到了另一间屋。
重新回来之后他们三个开始收拾房间,准备待会美美睡上一觉,我则理直气壮的翻找桌子上有用的文字信息。我这个人立体感极其差,而且自己的工资的账头都糊涂,所以设计图和账本这两种东西我连看的心都没有,随手扔到了一旁。翻来找去最后在桌围下面发现了一本手札,是这位监工自己写的回忆录,我如获至宝,忘了忌讳,直接坐在刚才死尸坐的椅子上开始阅读。
这本札记详细的记录了一个边塞少数民族政权的兴衰往事,我最喜欢这个调调的书,马上一页页翻了起来。这是一个并不强大的部族,生活吉辽一带以渔猎放牧为生,南北朝时期随着民族迁徙的大趋势进入到了关内,在今天河北内蒙交汇的地区建立了城邦,倾心汉化,建立了汉族政权拟定了官制,学汉话用汉字,历经了百十年的发展初具规模。可是这期间并不是一帆风顺,他们实力弱小一直依附于别的强大民族,受到严重盘剥,同时还受到当地汉族武装的抵制。后来经历了数场大规模的防卫战争,政权的实力大大削弱,人口迅速下降,特别是武悼天王冉闵颁布杀胡令之后,族群的生存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全族龟缩在城邦里面,面对城外成熟的粮食却不敢出去。当时的年轻的统治者看到这种形势决定全族回迁到原来的家乡,接下来就是血泪的回迁历程,经历了瘟疫严寒和各地武装的袭击,他们终于回到了祖先生活的地方。但是发现那里已经被别的部族占领了,又经历了数年的攻伐,最终没有夺回原来的生存空间,反而被赶到极寒之地。迁徙初期的十数万族人锐减到了不到三万,眼看整个族群的消亡就在眼前,他们却受到了祖先神明的眷顾,在大山之中发现了一片福地。那里没有强悍民族的侵扰,有富饶的土地,终年不冻的湖泊里有抓不尽的鱼群,在那里他们安居乐下来生息繁衍,部族恢复了原有的生气。由于国王的英明领导,他们的族群才得以延续和发展,因此在族中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倍受拥戴。渐渐的国王老去了,一次狩猎中国王和他的护卫误入了一个奇异的山洞,经过九死一生的历险之后,国王迷恋上了那个地方,决定把自己的陵墓修建在里面。于是浩大的工程开始了,修建者克服众多的困难,倾尽全族的力量,终于在老国王孙子在位的时候修好了陵墓,可是那些修墓的人发现他们离不开这里了,他们的生命已经融入到了山洞之中。作者父子两代作为工程的监工目睹了一切,作者写下这本札记的是为了纪念逝去的先王和父亲。
写到这作者突然停止了,好像他要交代的话已经说完了,我对这句“融入山洞之中”非常不理解,人怎么能和石头相容?搞不懂,不过收获已经很多了。我激动的招呼他们三个过来看,可三个人就像橛子一样对着一侧的墙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墙上看,连喊了三四声,他们就像没听见似的。我过去使劲拍了二毛一下,他才像从睡梦中惊醒了一样,神情木讷,目光有几分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