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两州分吴越,吴州在北,越州在南。西子湖,就在吴州的杭城附近。
杭城,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滔滔钱江大潮,乃是江南名胜地。
如今虽已是盛夏,并且时值正午,可眼下的杭城却还是游人如织,商贾如云。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突然有布衣少年莽莽撞撞地跑过,一个不留神就迎面撞上了人。
被撞的人,是个年轻人,穿着青衣布鞋,腰间佩着朴素的竹鞘短刀。
“实在是对不起!”布衣少年连连道歉。
青衣年轻人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也没说什么,就这么擦肩而过。
有身穿天青色衣裙的女子在年轻人身后走过,冷冷地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只觉得头皮发麻,大夏天的正午竟然有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不由得暴起一身鸡皮疙瘩。
随后走过的是个锦衣少女,奇怪地看了一眼少年,怀里抱着个四五岁粉雕玉镯的小女童。
咽了一口唾沫,布衣少年见那青衣年轻人没有与他计较的意思,连忙拔腿就跑。
越是繁华的城池,城中的弯弯巷巷就越多。少年从大街上拐入一旁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地又走了几百步,看了看四下无人,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狡黠的神色。
“嘿嘿,都说江湖武人小富随身,冒险试一试,没想到今天还真给我得手了两个。最后那个青衣人看着一身落魄,没想到腰包还挺鼓的。”少年兴奋地搓搓手,然后把手探入怀中一摸。
原本还喜笑颜开的少年顿时就变成一张苦瓜脸。
“没了?第二个偷的也就算了,怎么第一个偷的也没了?”深巷里传来少年愤愤不平的咒骂,“小爷我今天莫非又要去菜市摸烂瓜偷菜叶?”
……
另外一边,悠闲走在街上的青衣年轻人袖中滑出来两个钱囊。
“刚刚那个蟊贼,就这么放他走么?”天青衣裙的女子淡淡的道。
“不然怎样?在闹市长街上动手?”青衣年轻人懒懒地道。
“可以给他下一记暗手,让他吃点苦头,以后记得不要乱打江湖武人的主意。这也是为了他好,不是哪个江湖人都这么好脾气的。”天青衣裙女子道。
“别了吧,我嫌麻烦。他与我何干呐?我把钱囊摸回来就行了。”青衣年轻人道。
“可是宁观你摸回了两个。”后面的锦衣少女叫道。
这一行人,便是下江南游玩的宁观。下江南来放松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半甲子一次的正邪赌斗,这一次会在江南吴州举行。
一行人里,除了宁观,青蜉蝣和白映雪之外,又多了个四五岁的女童。
这个生得可爱精致的女童,身份来头不得了,乃是当今大梁天子的独女,名唤白芷,小名小鸽子。
她再长大一点就要受封,成为地位显贵的大梁公主。
“虽然现在太上天对皇室已经构不成威胁,但是接下来我和老头子还要对那些执掌兵权的王侯下手,小鸽子留在帝都自然是比不上在你身边安全的。”
“而且你也答应了,不是么?”
梁帝都这么说了,宁观也不好拒绝。反正他现在身边的麻烦除了白映雪又多了个青蜉蝣,再来个小鸽子也不疼不痒。
“两个……”宁观摸摸头,“唔,一时手滑,摸多了。不过无伤大雅。”
说着宁观把自己的钱囊收起,顺手打开了另外一个钱囊。
里面有几张银票,十几粒碎银子。宁观粗略一算,能有个两百多两,算是一笔意外小财。
钱囊里除了银钱外,就只有有一张皮纸,一块约莫一寸宽,两寸长的木牌子。
“嚯,那小子有点本事,连这种人的钱囊都敢偷?”宁观挑挑眉头。
“怎么了?”青蜉蝣探头一看,顿时皱眉。
白映雪连忙也上前看了看,奇怪道:“怎么了?这不就是很普通的钱囊么?”
“普通?”宁观捏起那张皮纸,用劲一抖,将折叠着的皮纸抖开。
皮纸大约半尺见方,上面画着一幅栩栩如生的仕女图。
皮纸画其实并不少见,皮纸柔软不易产生皱纹折痕,还有着特殊的手感,很是受到一些画师的青睐。
但是这张皮纸不同。
“宁观哥哥,这是用什么纸画呀?”小鸽子看着那幅皮纸画,“画得好漂亮!”
宁观瞥了一眼小鸽子,道:“羊皮纸。”
旋即他又传音给青蜉蝣和白映雪:“只不过是两脚羊。”
“看出来了。”青蜉蝣淡淡地道。
而白映雪则是吓了一大跳,眼角抽搐起来。
两脚羊。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所以她才会露出震惊的神色。
“羊皮纸,让我想到了一个邪道大门派。”青蜉蝣道。
宁观拿出钱囊里的那块木牌,道:“你没有想错。”
只见木牌正面刻着两字“画堂”,雕饰着云纹。反面是一个“虞”字。
仔细一看那幅皮纸画,左下角也有落款和印章。落款人姓名是“虞欢”。
“江湖十大门派里的邪道门派,画堂轩。”白映雪想起了宁观在灵州时和她讲过的江湖十大门派。
“对。”宁观点点头,“难得你没有犯迷糊。”
画堂轩,乃是邪道门派,门内高手如云,位列江湖十大门派。
这个门派上下门人都嗜好画画,尤其喜欢以两脚羊羊皮纸作画,是很少见的不怎么喜欢参与江湖纷争的门派。
如果他们画画用的纸是正常的纸的话,这个门派简直就是个高雅脱俗的门派。
“只可惜,他们全都是变态。”宁观摇摇头。
“没想到那个小蟊贼居然有本事偷到一个画堂轩门人的钱囊。”青蜉蝣道。
“偶尔也会发生这种事情嘛,再凶猛的虎豹,也有吃饱了晒太阳打盹的时候。”宁观道,“所以我还是不要拿着这东西招摇过市比较好。”
说着他收起了那个钱囊。
倒不是宁观怕了画堂轩的武人,只是他觉得和一个变态打照面,着实有点恶心,会败人兴致。
虽然说画堂轩的人干的不是人事,但是这自有六扇门捕快去管,他也就懒得插手。就这么白得一个钱囊,岂不美哉?
这么想着,宁观愉快地哼起了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