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全身检查,病人的身体除了右手尾指骨折以外都非常健康,但是病人的大脑,情况很严重……”医生办公室里,水间月对面有一位长相特别有既视感的医生,非常严肃的说道:“容我问一下,你们是把高压电通入了病人的脑袋里面吗?”
“当然没有……”水间月的面色非常凝重,昨天晚上,在发现上条当麻倒地的第一时间,他就拔了一缕头发释放了二十多个天使降临,除了具备幻想杀手的右手以外,上条当麻全身不可能还有外伤,但是有很多疾病,天使降临是治不好的。
医生一开始就没有介绍自己的姓名,他的胸牌上也只有一个雨蛙的贴纸。
水间月并不奇怪这个不透露姓名的医生,因为从上条当麻一入院开始,无论是医生还是病房都是专门安排好的,除了某个一直盯着上条当麻的人以外不会有其他解释,全都是理事长的安排。
青蛙脸医生叹了口气:“还是直接说结论吧,他应该失去了他的记忆。”
“失忆?”
“如果说失忆只是忘却记忆的话,病人的情况更类似于脑细胞遭到了物理性的破坏,他永久失去了他的记忆。”青蛙脸医生解释道,就好像电脑误删了的文件还可以在回收站寻回,也可以用技术手段从磁盘里的恢复,但是如果把磁盘砸了、粉碎、烧成灰,那就束手无策了。
“无法治疗吗?”
“无法。”
门外响起敲门声。
“医生,我们是来……咦,类人猿?”门外想起来一个变态的声音。
“水间?”还有固法美伟。
“你们认识?”青蛙脸医生有些惊讶。
“嗯,我也是风纪委员。”水间月点点头。
固法美伟走了过来:“这么说你不是为了脑电波检查报告来的吗?”
水间月摇摇头:“我的一个朋友……受伤了。”
“哦……”固法美伟察觉到水间月的嗓音有些哑,然后看向了医生。
“你们是来取那些昏迷学生的脑电波检查报告来的吧。”医生点点头,从一旁的办公桌上拿出了一叠报告:“从检查结果上看,这些病人的脑袋里面确实有蹊跷。”
水间月站了起来:“我想去看一下我的朋友。”
“啊,抱歉。”医生说道:“我以为你会想和同伴一起听听脑电波的事情呢。”解释自己并非是忽视了水间月才会开始对风纪委员讲脑电波的事情。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水间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有什么发现的话,记得也告诉我一下。”
“谁会管你啊……”白井黑子偏过头去,不过固法美伟点了点头,所以水间月直接走了。
在走廊上,茵蒂克丝迎面走来,盯着水间月的眼神充满紧张。
茵蒂克丝手里拿着两个信封,走近了之后递给水间月:“魔法师刚刚离开了,这是他们留下的信。”
水间月接过来,一封写着‘亲爱的上条当麻亲启’一封写着‘讨厌的水间先生亲启’,而落款都是火魔法师。
使用透视能力,水间月直接隔着信封读完了两封信,内容大同小异,虽然上条当麻的那封比自己的多出了十多张纸,不过因为纸上都是废话所以无所谓。
大意就是说,因为茵蒂克丝身上的出现的现象,他们必须回教会去弄明白再决定是否把茵蒂克丝带回去。因此这段时间茵蒂克丝就交给上条当麻照顾了。
另外从上条当麻的那份信里,水间月发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上条当麻和两个魔法师有过另外的接触和交谈,可能是因为如此,所以两个魔法师才对上条当麻有一些好感。
但是从信上的只言片语推断不出他们说过了什么,而上条当麻现在已经……失忆了。
“水间先生……医生怎么说?”茵蒂克丝担忧的问道。
水间月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还是原原本本的把医生的话解释了一遍,上条当麻在无法治愈的前提下失忆,再也不能找回记忆了。
茵蒂克丝的脸变得和移动教会一样的白,墨绿的瞳孔失去神采,就好像又一次激活了移动教会一样。
轻轻摸了摸小修女的头,水间月推了推她:“去看看他吧。”
茵蒂克丝点点头,转身往上条当麻的病房走去。
水间月看了一眼茵蒂克丝的背影,手中属于上条当麻的那封信突然消失不见了。
‘新手教程。’
新手教程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就在水间月脑袋里面的新手教程就好像水间月的另一个人格,非常清楚水间月只是想要责问它,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上条当麻会被光之羽击中而不告诉他。
新手教程不想给他解释,选择了暂时避开这个一肚子负面情绪的家伙。
水间月本来就是一个容易自责的人,更何况对他来说,上条当麻完全是因为执行了他那草率的计划才遇到了意外,就算新手教程告诉他所谓的‘原著’他也不会接受。
水间月并没有意外新手教程的沉默,就好像新手教程了解他一样,更何况就算新手教程拿出来什么宿命论的论点来安慰他也不会被接受。
Duang、Duang,茵蒂克丝敲响了门。
“谁?”看来里面的人醒着。
茵蒂克丝推开了门。
刺猬头少年享受着豪华单人间的待遇,看到茵蒂克丝之后,随手把手上的一叠纸放在旁边的柜子上,虽然这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信的末尾写了上面有什么阅后爆炸的魔法,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知是不是和信上说自己的右手有特别的力量有关。
“请问,你是不是走错了?”看到进来的少女看着自己发呆,上条当麻问道。
‘或者说……是自己过去认识的人?’同时上条当麻在心里想到,那个长的像只青蛙的医生在他醒来之后,就告诉了他关于失忆的事情,然后提过有两男两女把他送到了医院。
茵蒂克丝的泪水差点就流了出来。
一个人的记忆全部消失之后,就好像他已经变了一个人一样,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人了,过去那个上条当麻的心已经死了。
那个给掉在阳台上饿肚子的自己面包吃,不小心毁掉了移动教会把自己看光,寸步不离的保护着自己,抱着受伤的自己拼命的逃跑,为了自己和魔法师战斗,因为自己受伤而非常自责,这些天一直为自己做饭的上条当麻,那个过去的上条当麻,已经死掉了。
有蓝色条纹的白色水手服上衣,淡粉色的长裙,茵蒂克丝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上条当麻给她挑选的服装搭配,不是很好看,还是上条当麻用汉堡包和冰激凌诱惑自己才让自己放弃了继续穿坏掉的移动教会。
但是那个在自己所拥有的一年份的记忆中,从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已经消失了。
“请问……”少年口中发出来的声音,带着些许不安……不,应该说是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茵蒂克丝无法忍受这样的声音,从眼前这个表情空洞的少年口中说出来。
他是为了我而受伤的。但是,现在他却反而在担心我。这让人情何以堪?
茵蒂克丝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涌上胸口的某种情感给重新压抑下去。
‘我现在应该在笑吧?’茵蒂克丝心想。
少年的表情是如此空洞,似乎完全不记得关于茵蒂克丝的事情。
“请问……你不要紧吗?你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但是,原本以为完美的笑容,却立刻被表情空洞的少年看穿了。仔细回想,这个少年似乎总是可以看到自己隐藏在笑容背后的感情。
“嗯,我没事。”茵蒂克丝一边吐气一边说:“我当然没事。”
表情空洞的少年看着茵蒂克丝的脸,过了一阵子说道:“……请问……我们……原本是不是认识?”
这样的问题,最是让茵蒂克丝心酸。
这等于证明了,眼前这个表情空洞的少年完全不认得自己。
完全。真的是完完全全。
“嗯……”茵蒂克丝孤零零地站在病房中央回答他。动作看起来就像漫画里忘记写作业,被叫到走廊罚站的小学生一样。
“当麻!你不记得了吗?我们是在学生宿舍的阳台相遇的!”
“我曾经住过学生宿舍吗?”
“……当麻!你不记得了吗?你的右手把我的【移动教会】给弄坏了!”
“移动教会……移动教会……‘运动协会’(谐音)?听起来像是个健身中心。”
“…………当麻!你不记得了吗?你为了我还跟魔法师大打出手!”
“当麻是谁?”
茵蒂克丝几乎不敢再问下去。
“当麻!你不记得了吗?”
但是即使如此,这句话还是非说不可。
“茵蒂克丝…最喜欢当麻了!”
“对不起……”表情空洞的少年说了:
“茵蒂克丝……听起来不像是人的名字。我有养过猫或狗吗?”
茵蒂克丝的胸口,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
但是,茵蒂克丝却克制住了自己,将所有感情吞了回去。
她忍住自己的感情,露出笑容。虽然,这笑容距离完美的笑容还有非常大的差距。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心酸无比的笑容。
“骗你的啦!你上当了吧!哇哈哈哈哈哈!”
“咦……?”茵蒂克丝僵住了。
表情空洞的少年带着不安的表情完全消失,宛如改头换面,变成一副露出虎牙奸笑的表情。
“我说你是猫或狗干吗还那么感动,你有被虐狂吗?你该不会很爱戴项圈吧?喂喂,我可不想落得在这种年纪,因为绑架监禁女童而被捕的下场啊!”
原本表情空洞的少年,染上了恶作剧的色彩。
茵蒂克丝整个人都傻了。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幻觉。还伸出小指在耳里掏了掏,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原本尺寸应该非常合身的修道服,现在好像觉得有一边衣服从肩膀上滑了下来。
“……咦?咦?当麻……咦?你不是……脑细胞被弄坏……忘记一切了吗……”
“……喂,难道你比较希望我忘记一切吗?”上条叹了一口气说:“你也太笨了吧?的确我是在最后一刻,自己选择让发光的羽毛给碰到。我不是魔法师,所以不知道那羽毛有什么样的效果,不过听医生所说的话,我原本应该是脑细胞受损,记忆丧失才对吧?”
“原本……应该?”
“是啊……可是你仔细想想,那种损伤,本身不也是魔法吗?”
茵蒂克丝不禁发出“啊”的声音。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回事,就这么无聊。接下来你应该也猜得到,只要拿我的右手放在头上,对自己使出【幻想杀手】的能力,不就什么事都搞定了?”
“啊啊……”的一声,茵蒂克丝不由自主地瘫坐在地上。
“简单地说,就是在冲击力传到大脑之前,将这股‘魔法的冲击力’抹消不就得了?如果是像史提尔的火焰那种类似‘物理现象’的东西,或许没办法吧。但是【光之羽】这种纯粹的异能之力,当然是毫无问题。”
就像点了火的导火线,只要在火苗烧到炸弹之前把导火线切除,就不会爆炸了。
上条在冲击力传到大脑之前就将冲击力给消除了,就是这么回事。
真是太荒谬的做法了。
虽然荒谬,但仔细想想,这个少年的右手,本来就连神的奇迹也都可以消除。
一片空白。脑筋一片空白。跪坐在地板上的茵蒂克丝,抬头望向上条的脸。
而茵蒂克丝现在,满脸都是无语的黑直线,自己的悲伤……自己的感情……一切居然这么的可笑。
“呵呵呵呵。不过你刚刚的表情真是太好笑了,平常老是一副牺牲奉献的样子,这下子终于体会到自己的笨拙了吧?”
……茵蒂克丝什么话都没回答。
“呃……咦……?……请问……”
于是上条开始变得不安起来,声音也变得认真。
茵蒂克丝的脸越来越低,长长的银色刘海盖住了她的表情。
她跪坐在地上,肩膀微微地发抖。而且好像咬紧了牙关。
对于这种超级糟糕的气氛,上条不禁试了一下水温。
“呃……在下能问一个问题吗……公主……”
“什么问题?”
“呃……您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茵蒂克丝的低着头站在那里,并非是沉默,而是野兽在扑杀猎物之前的蓄势待发,正在打磨自己的爪牙。
至少上条当麻确实看到了少女一口锋利的牙齿,身体记忆让他浑身上下都隐隐作痛,下意识看向床头的呼叫铃,如果有情况的话能第一时间摁下去。
突然少女看向上条当麻的病床另一边的方向后一愣,然后收起了自己的银牙,把脸颊嘟成包子样。
上条当麻看向了另一边,发现窗台上居然做着一个少年,和自己同龄的高中生。
窗户开着,少年一点也不担心掉下去的样子,坐姿非常的危险,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录音笔。
少年推开了录音笔的开关。
“茵蒂克丝…最喜欢当麻了!”
“茵蒂克丝…最喜欢当麻了!”
“茵蒂克丝…最喜欢当麻了!”
“茵蒂克丝………
“哇!魔鬼!”在录音笔一遍一遍的循环声中,小修女惨叫一声,转身跑掉了,捂着羞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