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拜见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少女的嗓音依旧清脆动听,却失了往日的天真,带了一丝甜腻的魅惑味道。
景甜却是没有说话,似乎没有听见一般,不急不慢地吹着茶汤。小莲是谁?景甜愣愣地盯着手中的茶杯,突然之间觉得一阵恍惚,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从心里萌生而出。哦,想起来了,不是最近刚刚新进宫,最得宠的莲妃吗?
真是不懂规矩的乡下丫头,景甜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一下。脸上却扯出一个宽容和善的笑容:“莲妃妹妹进宫多日了,怎么这宫中礼仪还没有学会啊?”
小莲露出一脸惶恐愕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是施礼时候手放反了?还是半蹲的位置太高了?越是慌乱,就越多错,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小莲终于无奈地自己站了起来,充满委屈地说了一句:“王上不让小莲去学习宫中礼仪。
这是在炫耀你的荣宠吗?天真的丫头,景甜暗自摇头。
“你应该自称臣妾才对,呵呵。”景甜终于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不过,她很快觉得这样有**份,立刻又恢复了原先的端庄。
“谢皇后娘娘教诲。”小莲战战兢兢地谢了一句。心里却觉得皇后的笑声十分刺耳,乡下来的野丫头又怎么样?还不是比过了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全部滚出这皇宫,滚出那个男人的视线。当然。还要滚出他的心。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又集中到了叶梓桐的身上。她才是她真正的敌人,那个霸占她男人所有爱恋的女子。她的容貌甚至还没有自己出色。但那份宛若天成的尊贵脱俗气质,却是让后宫所有的女子都变得黯然失色。自己在她的面前,连比较的心思都不敢起一分,仿佛放在一起也是侮辱了对方一般。
“王上他...”一直清冷无语的皇贵妃突然对上小莲的目光。犹豫地低声想问什么,话刚出口,却又立刻折了回去,变得极其冷淡。“妹妹坐吧。”
坐在高位上的景甜将皇贵妃的神情全部收入了眼底。嘴角弯起一抹莫名的笑意,怎么?一直拒王上于千里之外的你。也感到失落了么?心里突然涌出一丝快意。
相比起现在看起来荣宠一时的莲妃,景甜更恨这个一直清高无争的皇贵妃。她最心爱的男子。龙渊古国的王上,曾经将一颗真心满是期待地送到这女子的面前,对方却一副弃之如弊履的模样,这怎能叫她不恨?
整个场景安静地有些诡异。
“妹妹的头钗很精致呀。”叶梓桐突然淡淡地开口。似称赞又似取笑。
“真的?”能得到这样的的美人称赞。似乎也是一件极为荣幸的事情,小莲的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啪。”景甜瞟了一眼,却面色一变,将桌上的茶杯猛的一扫,掉在地上,摔成了几块。
“你还不给我跪下。”景甜一改平日的温婉,一朝皇后的威严气势释放开来,变得声色俱厉。
小莲哪见过这等架势。立刻扑到在地,瑟瑟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莲妃,你可知错?”
“我,不,臣妾,臣妾愚钝。还请,请娘娘,请娘娘教诲。”小莲跪在地上吓得一句话好半天都说不完整。
景甜站起来,表情肃穆,缓缓地走到小莲的身前,突然一弯腰,将她头上的金钗取了下来。
“你可知道,凡鸟和凤凰的区别?”景甜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这是在提醒我,她是凤凰,我是凡鸟?小莲心中一窒,恐惧和惊惶却消失了大半,她磕了一个头,缓缓地回答:“凤凰是神鸟,凤舞九天,与龙齐眉。”
景甜露出满意地笑意,却摇了摇头,声音平和了许多:“我说的是这凤凰和凡鸟外形区别,妹妹你看。”说着,弯下腰,将金钗递到小莲的手中,又道,“有一种凡鸟叫孔雀,其形类似凤凰。尾羽却是华丽繁多,真正的凤凰只有三根尾羽。妹妹,你数一下你这只钗上有几根尾羽?”
见小莲沉默不语,景甜又是淡然一笑:“我朝有律,凤饰只能皇后才可以佩戴,妹妹,你可知犯了死罪。”
“死罪?”小莲面色一下就变得雪白,拽住景甜的衣裙,几乎哭出声来,“臣妾,臣妾不知道,皇后娘娘你饶过我这一次吧,小莲以后不敢了。”
“快起来吧。”景甜见效果达到了,立刻满意地点点头,将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莲拉了起来,拍拍她的手背,“这凤钗是我送于妹妹的,妹妹可收好了。”
“谢娘娘。”
好一个恩威并施,叶梓桐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这个皇后的确做的很好,比她的母后还要好,简单的几句话,就收服了这个天真可笑的小丫头.....
美人苦争斗,只为君王心。
“救命。”叶梓桐气若游丝倒在一处凉亭之中,脸色惨白,双腿之间有触目惊心的鲜红汩汩流出,在雪白的衣裙上盛开出大朵大朵的血红杜鹃。
心里闪过一丝后悔,好痛,真的好痛,她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若是把那只麝香荷包早点丢掉,现在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偏偏药效发作的这个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意识越来越模糊,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叶梓桐的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也许死,是一种解脱,她再也不用面对那个让自己恨到骨髓深处的人。她这么死了,见了父王母后还有那些弟妹们,他们就不会再怪她。如果他看到自己一尸两命地躺在这里,会怎么样?会不会哭?会不会发疯?哈哈。失去至亲骨肉的痛,也应该让他尝尝滋味。
龙渊王,下辈子。但愿,再也不要遇见你....
眼前一黑,叶梓桐终于晕了过去。
“什么?”墨子怒吼一声,大掌一拍之下,将茶几之上的杯盏震起老高。
御医与一干人等,早已跪拜下来,不敢说话。
墨子瞟了一眼床上还在昏死中的叶梓桐。向御医低声道:“这可是真的?”他的语调如此平静,却令每个人都已感觉到他那压抑着的怒气,除了身后跟着的皇后。她的神色恬静安详,一如往常。
御医不敢怠慢,战战兢兢地递上一个香包,答道:“大王节哀。皇贵妃已经小产。微臣在皇贵妃的身上找到这个。”
“这是什么?”
“皇贵妃随身携带的荷包,老臣在里面发现了麝香。”
听御医这么说,娇俏可人的莲妃却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咦,皇后娘娘,这不是你送给贵妃的,说有安神之效的香囊。”
......
十日之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龙渊皇后明氏恣意妄为,阴谋毒害皇贵妃。以致龙嗣小产,失徳败兴,故下此诏废后,囚于秋雨殿,死而不得葬于皇陵。钦此——”
秋雨殿,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宣旨声音。
景甜却是木木地坐着,完全没有听到一般。眼前浮现的,却是和墨子大婚之时祭天的场景,那时候,他牵着她的手,缓缓地爬了一千多级台阶.当时,她带着沉重繁琐的饰物,几乎都要瘫倒,他却一把抱住了她,轻轻地为她擦去汗珠,温柔细致地整理额发,那一刻,他是否真的把她让成了妻子?
也许只有那个女人才是他认定的妻子吧,他可以为了她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废了自己,毫不顾忌这么多年她为他做的辛苦经营。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她,她要做皇后,似乎这个头衔是跟着她一起呱呱落地的一般。而太子表哥,是她命中注定的良人,从情窦初开之时,她的眼里就只有他,为了能成为配得起他的那个人,她将所有的棱角都磨平了,变成了所有人眼中那个端庄贤惠的大小姐,除了温婉,她不能再有其他的神色,装的久了,连自己都分不清是装的还是真的。
但是现在,一纸诏书,废后,哈哈,废后,以后不用再装了,可是原先的那个自己呢?她已经习惯了那样笑,那样说话,那样走路,那样默默爱他,当这一切变得完全没有意义,她要怎么办呢?
景甜觉得自己似乎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前面是一堵黑墙,而她又找不到回去的路。
“王上,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杀我。”小莲抱着墨子的一条腿嚎啕大哭,“你不是说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会怪我吗?您是九五之尊,不能说话不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