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丽斯快步走出舞会礼堂，在众人惊讶和疑惑的目光中，走过长长的楼梯，走向右边的小路。

女孩沿着石板路奔跑着，将一片辉煌的灯火甩在身后，她闭着眼睛，努力地不让眼泪流出来，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何方。

她只是需要一个足够黑暗的地方，黑暗到如同那个家一样的培养舱，又或者像冰冷的工作台下方的狭小空间……

一个能让她眼泪滑落，但是却不会被别人看到的地方。

因为她知道，她或许连12个小时都没有，当明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必须还是那个冷静而精准的数位公主，她还要准备和那个“黑桃j”的交易，还要保护好数据；还要处理凌羽造成的一系列麻烦，让棱镜小队的大家安全地离开同盟控制区；她还要和凌羽一起找到查尔，为婕丝报仇，拯救这个世界……

。无错。啊，拯救世界。

比起整个世界来说，一场舞会算什么呢，一份小小的期待又算什么呢？从那天开始，他们所有人，要做的，不是只有这一件事情吗？

一切都可以牺牲，一切都可以放弃，一切都根本微不足道，她知道，她都知道，她从一开始就全都知道……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女孩一个踉跄，跪倒在黑色的石板路的尽头，她低着头，没有任何的声音。

她的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渐渐握紧，光滑的石板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从人造岩石的缝隙中顽强地生长出来，但已经枯黄的小草被女孩轻松地扯断，在指缝中被一点点地磨碎。

再然后。一滴透明无色的液体，就落在了她的手背上，顺着光滑而白皙的皮肤，散落在地面上。

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

但是为什么会难过呢。

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失约吧，难道不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吗？那个人，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一定是有更多的人，更重要的人在等着他拯救，又或者，是找到查尔的关键线索，正在等待着他发掘，那可是能让这一切都彻底结束的线索……

那不也是你期望的事情吗。赫丽斯？

可是……真的好难过啊……

赫丽斯的身体颤抖着，女孩抬起一只手，放在脸旁，似乎是想要擦去脸上的泪水，而后重新站起来，但是纤弱的指尖却停在距离泪水一厘米的地方，再也没有前进。

虽然没有理由，但是。女孩就是想要这样继续的哭下去。

那就……稍微哭一会儿也没关系吧？

女孩抬起头，引入眼帘的是平静如水的湖面。这个人工湖就在礼堂不远的公园里，但是却没有什么人会在夜晚时分来到这里。

更何况，今天这个幸福而欢庆的日子。

真是个好地方啊。

“真是个好地方啊，公主殿下。”

突然，一个声音从赫丽斯的背后传来，跪在地上的白发女孩颤抖了一下。却如同被电流击中一样，僵硬地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抱歉，车在半路没油了，我跑过来的。”

就在赫丽斯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穿着白色晚礼服的女孩从地上弹了起来，但是却一脚踩空，向后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

“小心！”

穿着黑色晚礼服的青年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白衣的女孩，而后伸出手，连战斗手套都没来得及脱掉的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只白色的高跟鞋。

“十二点可还没到哦，公主殿下，现在丢下水晶鞋还太早了呢。”凌羽轻轻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而后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时钟塔，巨大的指针还有一点几乎无法看到的角度，才会将9和12连成一个直角，“对吧？”

失去了一只高跟鞋的赫丽斯斜着身体站稳，而后真正地将目光落在面前的青年身上——他穿着一件稍微有点宽大，但是还算勉强合身的黑色燕尾服，但是胸口的领结则是彻底打歪了，他的头发因为长时间的奔跑而有些凌乱，脸上也毫无风度地散布着汗珠。

这身打扮与其说是参加舞会，更像是一个差点迟到被扣工资的门童。

但是，赫丽斯却在下一秒钟，就扑进了这个男人的怀里。

“凌羽！”

赫丽斯伸出手，紧紧地抱住凌羽的脖子，女孩绿色的瞳孔中再次盈满了泪水，但是这一次，却不是失望或者伤心，而是幸福和快乐。

“抱歉。”

凌羽同样伸出手，将赫丽斯紧紧地抱在怀里，而后低声在女孩身边，说出了道歉。

“没关系。”

赫丽斯用力地摇了摇头，破天荒的，再次开口。

“所以呢，你是想这样抱着我，直到舞会结束……还是想和我在最后，跳上一支舞？”凌羽轻轻地抚摸着赫丽斯的后背，就像安抚一只小猫一样，“我可是在受伤的情况下，还坚持练习了舞步哦。”

来跳舞吧。

赫丽斯轻轻地松开凌羽，单脚着地，向后跳了半步。

凌羽单膝跪地，将手中的白色高跟鞋轻轻地套在赫丽斯的脚上，而后站起身，后退一步，有些生涩地拉住赫丽斯的手。

“音乐怎么办？”

用这个。

赫丽斯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脚腕，而后伸手在脸上擦了擦，破涕为笑的女孩伸出另一只手，直接向着空洞眼发出了一个接入请求。

再然后，来自广播电台的一首圆舞曲，就在凌羽的耳朵里响了起来。

“那么，要开始了，数位公主殿下。”

凌羽微微一躬身，下一秒，伴随着耳中的音乐。迈出了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