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离开的时候，我向浮华打听了王长命新父亲的名字，他叫王来朝。我得记住他才行，以后就可以常来常往去看他了。

因为酒喝多了，我骑着自行车的时候一直不稳，身子摇摇晃晃地。王百合坐在我身后，她显得十分平静，平静中有一分老成，这个小小的姑娘在经历了诸多事件后，过早地成熟了。

我向她提起谢团长，她说自从他被“宝贝”咬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听说被调到一个乡下工作去了。在那个年头，一个作风败坏的人就好象过街的老鼠。

我骑着车子沿着安阳河堤的方向往安阳村行驶。车子临到了安阳桥附近的时候，一股酒劲直冲上头，我顿时眼前一黑，连人带车就冲向河堤下的河水里……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浑身上下火辣辣地疼。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雪白的墙壁，还有穿着白衣服的护士，王美丽坐在我床边，一双眼睛肿得老高。

我挣扎着要坐起来，她一把按下我的肩膀：“你都这样了，还起来做什么？”

我猛想间想起骑自行车的事，急切地问：“百合呢？”

她告诉我：“那孩子身子轻，跳下车子，只擦了些外伤，已经去剧团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不好好地呆在学校，到四皓村去做什么？”

见她不停地埋怨，我才想起我学校正在进行开学前对老师的培训，我先前是给李光华请了假，我摔了他不会不知道吧？

我想从床上起来，才发现我的腿根本就抬不起来，掀开被子，发现我腿上打着石膏。

“我的腿怎么样了？”

王美丽给我倒了杯水递到我面前说：“喝点水吧？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我颓然地倒在床上，埋怨自己太贪杯，不该多喝了几杯酒。

“我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

王美丽接过我的水杯，告诉我：“是王成骑着自行车从安阳桥路过，发现你连车带人掉到河里了。”

我笑了：“怎么这么巧？”

“你还笑？还能笑得出来，他赶紧到咱家，我让安德曼先生开车将你送到镇医院。”

“奇怪了，百何竟然没事？”

“我听她说当她看到你连人带车往河里冲的时候，她在河堤上就跳下了自行车，他她在剧团练了功，身子轻巧，掉在路上，所以并没有受伤。她就在河边上守着你，让王成到村里找我们。”

“只要孩子没事就好，我摔一跤也没什么？”

王美丽听了立时泪如雨下：“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对自己好一些吧？”

她梨花带雨，我想起我在县城遇到袁春的事，劝她：“我又没有怎么地，你哭什么呀？”

她竟然哭得更厉害了：“怎么，哭都不让？你还要把人憋死不成？”

“美丽，”我叫了一声她，她抬头来，一副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样子。

“说话呀？”

“我见到你表哥袁春了。”我将眼光投向别处。

“见到他又怎么了？”

“他说你喜欢我？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我看着她。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反问我：“你说呢？”

“我也不清楚，不过，趁今天这个机会，我得和你说清了，我这辈子只爱我老婆阴丽华一个人，也不打算再结婚。你明白吗？”

她突然声撕力竭地大喊：“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活在一个死人的阴影中，你能不能清醒一下，活在现实中好不好？”

我摇了摇头，对她说：“不能。”

她听了，一把抱住我，号啕大哭起来。

我也已经泪流满面，其实，我何曾感受不到来自一个青年女子温暖的感情，可是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背叛我妻子阴丽华的事。一个人的日子过得何其痛苦，当我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床上的时候，我到的是我妻子温软的身体，可是她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我能感受到她的灵魂，却感受不到她肉体的温度。她的肉体是虚无缥缈的。

这时候，夏荷带着如君进来，看到我和王美丽那副模样，笑着问：“你们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如君坐到我的床边，问我：“舅舅怎么受伤了？”

“喝酒误事，真是丢人。”

夏荷为我带了饭来，王美丽给我把我饭盛上，又递到我面前。我确实饿了，尽管腿受了伤，但我的肠胃丝毫未受损。

我狼吞虎咽地把饭下了肚。夏荷象审犯人一样问我：“听李老师说大家都在学习，你说你要到四皓村去一趟，我们也不曾听说四皓村你有认识的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十里八乡的自然有不少认识的人。”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会带着王百合去呢？”

我打断她的话，告诉她们：“这次劫难是我在所难逃的，你们信不信？”

“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我们不是有安阳舍人在吗？难道他都没有发表意见？”

“奇怪了，他说的和你一模一样，这又是为什么呢？”

夏荷一脸的迷惑。

“我受伤了，你们告诉我大哥没有？”

夏荷摇摇头：“没有，又不逢周末，我们也不想给他添堵。”

“不告诉最好。受这件小伤算什么，没事的。”

如君很可爱地问我：“舅舅，你疼不疼？”

我反问他：“你在北京做手术的时候，疼不疼？我和你一样，动了手术自然会疼的。”

我想起如花，问她们：“你们都来这了，如花呢？”

王美丽说：“你还不知道吧，如花被王成接回家去了，他老婆生了，回家了，所以就把如花接了回去。”

“生了是女儿还是儿子？”

“又是一个带把的，这一次，王成他老婆可能彻底失望了，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儿子，现在又多了一个。”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摔到河里那天，他从县医院接他刚生了孩子的老婆回家，恰好就遇到你掉河里去了。”

我感叹一回：“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总是不让人顺心如意。”

“对了，安阳和绿萝已经拿到派遣证到学校报到了。”

我听了十分欣慰：“这是件最让人高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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